第七八章 桃花幻夢[第1頁/共3頁]

梁中書聽了此言，心頭如同被大錘重錘地錘了一記，一時候魂飛天外，茫然不知人間何物。等回過神來時，卻覺到手指尖上觸到了一個甚麼東西。本來剛纔失魂落魄中，一隻手偶然中伸進了盛著珍珠寶石的空匣子裡——匣子底下，竟然另有它物！

聽得此言，梁偉鎖心中暗道：“公然是老爺！順水推舟見機行事的本領一流！如此一來，老爺出城相會瓶兒夫人的行動，就是私鹽做了官鹽賣，再無人能生疑了！”

此時梁偉鎖義不容辭，牽了主子的馬前行。梁中書半推半就的，來到小屋前。這恰是：

“老爺另有何叮嚀？”

“哦！本來是醬紫呀！”聽到隻不過是死了個過氣的老主子，如花恍然大悟，狐疑頓解。但下一刻，她的賊眼便盯上了碧玉盤裡的珍珠，“這些是……？”

梁中書嫁入蔡家後，也被見了世麵，這麼多大小類似的珍珠即使奇怪，對他來講也算不得甚麼，但珍珠上還放著一個小香囊，一入眼便令梁中書如中雷擊——那是疇前兩情相悅時，李瓶兒送給他的，厥後李瓶兒離開梁府，他親手把一對大食國賈來的二兩重鴉青寶石裝進了香囊，和珍珠一齊贈給了李瓶兒，以寄離思彆情。

呆了半晌，梁中書俄然叮嚀道：“取玉盤來！”

如花鳳姐聽了，都恭維道：“夫人說的，半點兒也不錯！當務之急，是趁老爺出門的時候，先把那些珠子弄到手再說！”

如花自讓小丫環去傳令，本身則立在蔡氏身邊，繪聲繪色地說那一盤子珍珠是多麼的值錢講究，正說得口水嘩嘩地流時，俄然有探馬來報：“稟夫人，老爺帶了梁總管，和一個本日前來的客人出府往南門去了！”

蔡氏聽了道：“常言說‘哀兵必勝’。這忘恩負義的殺材現下正在哭喪的興頭上，我若去挑逗他，被他狗急跳牆起來，萬一在世人麵前傷了我的臉，豈不丟臉？且放著他寬鬆兩天，我們秋後計帳便是！”

蔡氏一聽大喜過望，跳起家喝道：“小的們！”

“這是……？”梁中書顫抖動手，從桃花瓣裡撿拾出一個用薛濤箋疊成的方勝來。漸漸翻開時，暗香流轉，紙上有絹秀的墨跡，題出一首小詩——

見到梁中書這般失態，梁偉鎖麵色更變，倉猝勸道：“老爺收聲！老爺收聲！若叫夫人那邊曉得了，不是耍處！老爺活力不說，瓶夫人那邊，又添一樁禍事！”

梁偉鎖從中間的槅架上取下碧玉盤呈上，錚琮有聲中，梁中書漸漸把珍珠一捧捧都灑落在碧玉盤裡。碧玉寶色厚重，更襯得一百粒珍珠光暈流轉，如夢如幻。

與此同時，梁中書、梁偉鎖換了便裝，已經縱騎出了南城門。趙拆台說不能怠慢了朱紫，要先走一步往槐樹坡報信，做驅逐的籌辦。梁偉鎖讚他邃密，想得全麵，趙拆台謙遜幾句，便先飛馬去了。

一見梁中書在那邊涕淚橫流的，如花倒先愣了，一轉眼間看到了書桌上亮瞎狗眼的珠光寶氣，頓時貪婪之色大熾，失神半晌後，才問梁偉鎖道：“總管大人，本日老爺鬨得這是哪一齣啊？”

又看著桌上的珠光寶氣嚥了幾口口水，如花終究以無上的毅力拔出了眼睛，施禮道：“既無它事，還請老爺節變順哀，奴婢辭職了！”這賤婢在書房裡還想裝著矯飾幾句風雅，但她到底得了蔡氏不學無術的真傳，一開口就把“節哀順變”的真義給弄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