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予我蛟龍心裡珠[第1頁/共3頁]

帳頂蓮花寶蔓舒散四角，寬而深的床上，兩人悄悄並頭共枕，隔了一臂之距。

劍青啞然，安設在南殿隻因曉得天子喜好居處朝陽，卻未曾在主居和客居這一層上多想，竟是忽視了禮法。方要開口請罪，卻見汐莞一笑答道，“陛下是一國之主，北齊一草一木都是你的，客禮一定就怠慢了聖駕。”

汐莞看過來，搖了點頭，讓她不要轟動。

汐莞抬眸，眼底微光明滅。

觸手可覺，他的心，搏動得短促而有力。

劍青見她雖帶了絲笑意，眼裡的淡薄與驚駭之色，怕是為了挽回因那隻錦墊透露的體貼之意，還是，不肯對天子放下心來。

“領軍撻伐亭國，疆場上刀傷箭創司空見慣。外傷若未立時致命，更凶惡便是血毒攻心。你從敵虎帳返來之時，乍見你昏倒不醒，隻怕是這險象。但是你脈息衰弱而不急亂，復甦及時，並非血毒攻心……甚麼‘了無生誌’，太醫編這大話，真不曉得你仵芷蝶是多麼人物。這世上，從未曾有一人，有一事，能讓你棄絕生念……那小我不能，我亦不能。”

肌體的溫熱，還是透過衾枕暖暖傳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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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如過往，他笑起來，豐神湛澈，笑容如杏子林間的日光暖暖耀著人的眼。

心如流矢，直墜大荒。

汐莞避開他的目光，有些嚴峻卻強裝平靜，淡淡道，“淵以殿清淨，陛下遠到辛苦，早些安息。”

“不敷麼？”她望了他，笑道，“一個女子，隻要將死之際，才氣見上棄了她的夫君一麵……遇刺幸運不死，還需冒一個欺君之罪，編一番謊，好個癡心人，好個狷介的仵芷蝶！”

“噢。”皇上點頭，側目瞧著汐莞，溫然淺笑，緩緩道，“你忘了，每次不都是婷兒勾我的衣帶？”

汐莞木然，麵前無儘暗中罩下來，你眼中隻要她仵芷蝶麼，那我，究竟算甚麼！

“南殿是客殿，皇後這是以來賓之禮待我？”他悠悠地看了一眼汐莞。

他說著，轉頭看汐莞，目光柔嫩。

他挖苦的，低低的笑，握著她的手，緩緩收緊，“我最憎欺瞞，隻這一回，你將我騙得很好。”

對此如何不欣然，汐莞悄悄無言地迎上他的目光，卻在他眼裡瞥見笑容也掩不住的倦色，光彩也蓋不去的傷感。

他冷冷看著她，看淚水在她眼底凝成清光，畢竟不肯落下一滴淚來，睫上霜色漸凝，喉間微動，卻啞然無聲，唇上隻要哀凉的笑。

她掙了一掙，發僵的手，抑不住顫抖。

劍青是怕，怕毒性日久積深，自傷成疾。

昔日鮮衣怒馬的太子，又到了麵前，彷彿光陰忽逝尚未變卻舊色彩。

畢竟一著不慎，輸儘滿盤，這一盤輸不起的結局，還是敗了麼。

“那你……如何愛我？”

他既看破這馬腳，若再對離光一劍起疑，這盤以命相搏的棋，便能夠結束於三尺白綾，一盞毒酒了。

內裡悄靜無聲，宮燈都幽微下去。

汐莞猝然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掙身在枕上一掌摑了疇昔。

“你小小婢女逐起人來，一點餘地也不留。”皇上倒是笑了，“皇後不是還冇有趕人，還賞了錦墊麼。”

傳入汐莞耳中，細針似的，紮在心口，定住了心口下的跳動。

這般倦色，汐莞在鏡中見過，在本身的眼裡，也早有了一樣的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