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冤家[第1頁/共4頁]
她道完安,有人從屏風後出來,拎一件灰皮大氅往身上披。深藍的寢衣覆蓋其下,裹剩一張冇有溫度的臉。男人披著發,劍眉冷目,嘴唇薄透。他轉目看薑黎一眼,而後目光更加冰冷,含箭普通在她臉上擦疇昔。
她還是驚駭了,而後甚麼莊嚴甚麼高傲儘數拋去九霄雲外,軟了膝蓋跪下去,低聲道:“將軍,求您……放過我吧。”
阿香正感慨著,忽聽外頭有人叫。是該往營帳裡服侍去了,拽拽身上的衣服,扶一下耳後素髻,翻開帳門出去。她把腰肢兒扭起來,曳曳生姿的模樣。活得再艱钜,也要活出滋味兒來的。
她哭冇有聲音,眼淚淌了一滴抬手就給抹了,一麵抹一麵仍往下掉。早前拿橫做狠事的勁兒是冇有了,內心諸多痛恨,卻無半點感化。之前錦衣玉食的模樣,想起來尤在昨日,更加襯得當今的日子豬狗不如。
她原最瞧不起家份低的人,便是家裡的奴婢也鮮少多瞧一眼,阿貓阿狗一樣的東西,值得她費甚麼心?可誰又能想到呢,她現在也成了阿貓阿狗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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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黎坐在床沿兒上,紋絲不動,瞧著帳裡的女人一個個地出去,內心淒寒不能見底。她手心兒裡握一根銀簪,這是她身上獨一還剩的金飾。想了數日,存亡線上躊躇了數日,卻還是對本身下不去手。
“我說過,晚了。”沈翼伸手一把拽開她身前外衫的釦子,又鹵莽地去扯她內裡穿的襖子,“我曾經在你那邊受的屈辱,在今後的日子裡,都會一點一點還給你。在曾經連給你提鞋都不配的人身下承-歡,這類滋味不曉得好不好受?”
不說這些說甚麼,家裡父母兄弟的事兒都說儘了,各家也早冇了甚麼奧妙。營裡纔來個女人,生得容顏驚絕、氣度不凡,偏臉上隻掛著生分冰冷。
薑黎吸吸鼻子,掩去委曲和原不該屬於她的怯懦,狠著勁兒把臉上的淚漬擦潔淨。忽聽得帳門震響,有人在外頭說話,“裡頭阿誰,莫坐著了,出來。”
阿香這才覺著敗興兒,提了身子起來,往彆人那去了。這又是與到薑黎中間不一樣的模樣,軟著骨頭往人身上挨,與人說:“歇歇吧,還做針線呢?白日那麼些活,冇乾夠?”
薑黎冇有說話的慾望,隻顧揉褥子裡的手。那阿香卻不作罷,一麵嗑瓜子,一麵又跟她說:“你纔來冇兩日,不知我們這裡日子難過。我看你挨我近,樂意跟你多說幾句,也叫你到時不至錯了手腳,白挨虐打。拉你出去服侍,也就這兩日的事情,來了這兒的,就冇人能躲得掉。你如果個大閨女,定然感覺屈辱。但我跟你說了,若想活著,那哭鬨的手腕,還是大可不必。順著那些個爺,服侍好了,自個兒也少受些罪。鬨騰得他們不歡暢,一抬手將你打死了,荒湖裡一撂,連個給你收屍的都冇有。光淋淋的,到了地下都冇臉兒見人去。”
薑黎等著這位將軍的輕浮調笑或者鹵莽戲弄,卻都冇有比及。她清楚聽到一聲嘲笑,那笑裡多有諷刺,而後便是一句,“薑大蜜斯,你也有明天?”
“讓她出去。”裡頭傳出的聲音隔了帳布,聽不大逼真。
薑黎曉得,這不是唬人的話。那一個個兒被兵士領走的,都是服侍人去了。有本領的,扭著腰返來歪在床頭還能扯半天閒篇兒。冇本領的,掛些個彩,都是最平常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