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動物園裡的新狼[第1頁/共3頁]

“這不叫活著，隻是不死罷了……”

在這裡，狼不嗥，人“嗥”。旅客們敲拍玻璃呼喊著，賞識著，群情著：

“不跑他無能啥？放他去跟老虎打一架嗎？”

下午四五點後，植物園靠近閉館時候，人少了，隻要零散的旅客路過。我和亦風仍舊守在狼舍外，捨不得分開。喧鬨聲漸行漸遠，新狼這才放緩腳步，躲在大石頭前麵舒口氣，警戒地望向玻璃牆外。當目光掃到我這邊時，他定住了，伸長脖子在看。或許從他阿誰角度看過來，玻璃有反光。

我的確感到很有力，手撫著冰冷的幕牆，撥出的白氣固結在玻璃上，昏黃了人與狼。恍忽中，總感覺玻璃的那一麵是格林。假定當初我們也為他挑選了這類餬口，他會如何想？當年，我救下小格林的時候，因為草原冇有救治前提，不得不將他帶回了都會。現在，我們又誤覺得這匹狼是格林，再次奔往若爾蓋，到頭來，又讓一匹狼來到了都會，莫非除了都會，被救的狼就冇處所可去了嗎？我多但願草原狼不再逃亡他鄉，能在屬於他們本身的草原有自在有莊嚴地儲存。

我賣了屋子，亦風賣了他的數字影象事情室，籌足資金，換了一輛新的越野車，買了各種設備―攝像機、拍照機、超長焦鏡頭、埋冇攝像機、航拍飛翔器、條記本電腦、田野帳篷、照明設備、發電機、太陽能、鍋碗瓢盆、吃的用的、被褥衣物……我們能想到的都備上了。顛末四十多天的籌辦，我們拉著滿車的行李設備再次回到草原。

新狼脖子上的項圈和鐵鏈已經去掉了，頸間留下一圈帶著傷疤的磨痕，在肩前若隱若現。

直到植物園閉館，我們才一步三轉頭地分開狼舍。新狼站在玻璃牆後翹首張望的姿勢定格在我的影象中，我曉得他們明天必然會持續跑下去，這是他們活著獨一能做的儘力。

老狼對旅客的點評充耳不聞，他仍然像疇前一樣在牢房裡自顧自地跑著圈。被關押了這麼多年，老狼的眼神並冇有落空光彩，或許他剛被關起來的時候也像新狼那麼嚴峻，挖洞、找出口，徒勞。他明白人類的樊籠很堅毅，現在他固然不再挖洞，卻從未停止奔馳。他跑得如癡如醉，彷彿已經進入一種物我兩忘的境地；他彷彿不是在狹小的空間裡奔馳，而是在夢中的草原上馳騁。當新狼立足茫然時，老狼會掠過他身邊，碰鼻擦肩，然後，這一老一少持續疾走疾走。

“不，如果你買了他，會有更多的狼崽被掏窩。這事理，你懂的。”亦風說，“彆悔怨，要悲觀，每走一步都要看到它主動的一麵，你纔有力量像狼一樣跑下去。”

“狼是毫不能被關起來的！”回家路上，我緊抱著小格林，對亦風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去植物園了。”冇想到兩年後的明天，我們為了看望另一匹狼，再次來到了成都植物園。而這匹狼是因為我們才被送出去的。

我的心窩一暖，倉猝蹲在幕牆前麵，避開落日的斜射，朝玻璃哈口熱氣，拉起袖子，擦潔淨玻璃，讓他能看得更清楚。新狼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怯生生地從石頭前麵探出半個身子，用隨時都能夠再躲歸去的姿勢，埋低頭頸，細心辨認牆外的人影……俄然，他的眼睛放光，衝動得跳了出來，昂首帖耳迎著我奔過來，焦心腸用鼻尖觸碰我貼在玻璃上的手掌心，伸出舌頭想舔我的手。他還記得我！我幾近要墮淚了，倉猝抬起另一隻手，也想撫摩他……可惜，我們都夠不著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