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請神[第1頁/共4頁]

從茅房出來，麵前一陣發黑。她不敢再動，扶了門框，漸漸坐下來。日頭正上了中天，白晃晃刺眼，一團模恍惚糊的人影從光影裡走過來，叫道：“杏兒，杏兒，你如何了？”

章水生素知這個女兒是個極誠懇的，這番連話都不想說，必是太衰弱了。他跟葉荷香不一樣，雖是也看重兒子，對兩個女兒也不差。掖好被子，章水生對女兒柔聲說：“杏兒，你躺好了，爹一會請個郎中給你看看。”

章水生心中的不痛快消逝的差未幾，依言洗了手臉，葉荷香已經在廚房裡忙開了。章水生在桌前坐下來，看著葉荷香忙裡忙外，這時重話不好出口，隻問道：“大丫昨日如何會掉水的？”

章杏頭正發暈，盜汗直冒，看著來人，已是說不出話來。

葉荷香這時在廚房叫道：“章桃，章桃，還不出來用飯！”章桃應了一聲來了，一溜煙出去。

葉荷香卻在抱怨，“這孩子，叫人都不會了。”轉頭笑著對李崔氏說：“嫂子，這裡坐。”

章水生點了點頭，說：“大丫確切弱了些，方纔就差點倒地了，一會請個郎中好都雅看，娃還小，落下了病根就不好了。”說著，從懷裡摸出些錢來，遞給葉荷香，“本年汛期怕是比往年要早些了，這幾日水漲了很多，過河人也少，隻掙得這些，你且收好了。”

章桃顫抖下來，不謹慎將眼裡的淚驚落下來，趕緊使袖子背去，委曲站著。葉荷香抱著兒子進廚房，到門口，又回身來，兩道秀眉一擰，道：“呆站著作死呢，還不出去用飯？”

此人恰是章家的家主章水生，他今早得了女兒落水動靜，走了一趟船後，就急倉促歸家了，想不到一返來就瞥見大女兒坐在門檻上，一副就要倒地的模樣。他將章杏放到床上，拉了被子蓋上了，這才理睬小女兒：“桃兒，你娘呢？”

一時無話，章水生隻顧扒飯，葉荷香用熱油燒了半罐子醃菜，又清了幾件章水生這時節長穿的衣，一併打了個承擔。章水生吃了飯，到後房裡看——章桃章金寶正吃得歡，章杏溫馨坐著一邊看著他們，大女兒固然看起來與另兩個後代格格不入，不過神采卻比先前看著好多了。

章杏昂首看章桃，突而將那小塊韭菜雞蛋夾起，遞到mm章桃嘴邊。章桃方纔七歲，如此引誘在麵前，那裡忍得住？張嘴就一口吞下了。章杏看著mm狼吞虎嚥的模樣，低頭看手中碗裡混著糠殼的放，又沉默下來。章桃感覺本日姐姐章杏好似跟昔日不一樣，而到底那裡不一樣，她卻說不出個以是然來，她邊嚼邊說：“姐，你如何不吃？”

葉荷香趕緊接過，細心數錢，數完了，與章水生對了數，用絹子包了，放房裡床下的罐子裡，又回廚房與章水生說話：“本日還去船埠嗎？”

章杏看動手裡混著稻皮的飯，不說話。章桃小兒性子，又連聲問。章杏似拗不過，低聲說：“我，不喜好吃。”許也是嗆了水的原因，她聲音沙啞且乾澀。

葉荷香倚在門口看他走遠，一朵黑雲飄過來，剛好遮了太陽，六合一下子暗淡。她昂首看天。就這會工夫，北邊的天已是一團烏黑，滾滾奔馳著，澎湃肆掠而來。

“去。”章水生說，他是聽了女兒落水的動靜趕返來的，章家地少，家用根基靠他擺渡保持，等閒時候是不會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