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第1頁/共2頁]

夜深人靜，年富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賀客，方纔輕手重腳排闥走進竹韻齋的臥房。燭光微小的房間內，張使君倚靠在床沿上度量著粉嘟嘟的年謙，淺吟低唱著幼時傳自外祖母的兒歌。一雙美目一眨不眨的望著懷中嬰孩，常常捕獲到不經意間的小行動都能令張使君和順的笑出聲來。

見年富走了出去，張使君掙紮著要起家，卻被年富攔下了。倚坐床沿，伸手捏了捏年謙柔嫩矮壯的麵龐，惹來年謙不滿的吹起了奶泡泡。見使君與有榮焉的掩唇發笑，年富柔聲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半月後，年富回京述職途中驚聞大清朝鼎鼎大名的李又玠大人又出驚人之舉，將削髮爲僧，曾拒應鴻博之征的呂留良剖棺戮屍，其子孫及門下弟子或貶謫庶人，或梟首示眾，或流徙為奴，罹難之酷烈，實屬大清朝入關以來筆墨獄之首。

陳福順其天然的代替領侍寺人總管一職，而年富成為這場政治震驚中最大的贏家，以不到而立之年位列朝堂，擢升禮部尚書，兼通政司通政使一職。年烈勇武，悍不畏死，亦被皇上讚成為少年虎賁，賜封雲騎都尉。沉寂六年的年府再一次迎來他光輝的頂峰。

一杯濁酒傾倒於滾滾錢塘江中，負手而立望儘滄溟浩渺，年富幽幽道，“你甚麼時候分開？”德馨沉吟，很久才道，“明天吧。”年富淡淡的“嗯”了一聲。兩人相依相伴，起碼這一刻他們屬於相互。

西寧城郭外，古道涼亭畔，年富以西北烈酒相送彆。淒淒冷冷的風，吹起西北枯燥的風沙迷住了年富的眼睛，隻聽得那絕塵而去的遠方，響起李又玠豪宕不羈的長嘯聲，“雄圖霸業轉頭空，人生對勁須儘歡，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蕉萃。”

使君緋紅著臉頰目光躲閃，磕磕巴巴道，“皇貴妃娘娘比來彷彿表情不佳。”脫口而出的話令張使君有些煩惱。年富眉宇微蹙，“曉得是因為甚麼事情嗎？”使君一愣，回想起前一日進宮的場景，使君答覆道，“似是因郭懷英大人下轄的都統醉酒惹事，傳聞還鬨出了性命案子，隻被皇上怒斥了幾句並未重罰，以是有些氣惱。”

年富長歎，反覆一百零一次的行動將湯藥一飲而儘。德馨從速問道，“如何樣？甚麼味道吃出來了嗎？”年富慎重其事的舔了舔發黑的嘴唇道，“苦澀味減輕了點，卻也多了一絲甜味。”德馨對勁的點頭，從年富手中接過藥碗，卻在此時傳來年祿驚駭的大呼聲，“啊——，這是甚麼東西？！”

惶恐失措的年祿冒莽撞失闖進竹韻齋，一邊毫無矜持的大呼著，一邊猖獗扒扯身上的衣物，此時雖過驚蟄，倒是春寒料峭，從年祿扒扯下來的衣物上抖落出一隻隻足有成年男人拇指殼般大小的玄色硬甲殼蟲。

洋洋灑灑千餘字曆數呂留良冥頑不靈固執不化之廢弛德行。翌日李又玠奉詔還京，年富特領恩旨可再逗留數日返京述職，統統彷彿都已風平浪靜。

德馨老是能找來各種百般的東西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摸索著年富味覺惡化的環境,就像現在麵劈麵前尤冒著熱氣的褐色湯藥，年富無法放動手中書籍，抬開端不出不測的看到一雙烏黑精亮現在卻充滿殷殷等候的眼睛。

使君點頭，擼下荷葉袖遮住玉鐲，昂首卻見年富麵露倦色，故意挽留卻又無從開口，躊躇半晌見年富起家，使君倉猝道，“夫君——”年富轉頭，“另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