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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從嘉點了點頭，再未多言，隻拜過父親，隨即便與傅從謙一同拜彆。流珠看在眼裡，隻在心間調侃道：說到底，此人底子未曾將傅從仲當本身的親生子看過。他此人，慣常虛假，可謂佛口蛇心，笑麵夜叉，何其毒也。

傅辛聞言不由發笑，手上狠狠擰了把她那金飾腰身，隨即平聲道：“從仲十餘年來未曾睡過一個安穩覺，朕也不遑多讓，必不會睡死疇昔，令你得了良機。”

“大宋建國之初，民生凋敝，又逢水災，餓殍千裡，腐屍各處。人吃人，早不是奇怪的事情，獨一要盤算主張的，是吃死人肉，還是殺了活人吃。以是，虎毒不食子這話，朕向來不信。人都能吃人，虎餓急了，定然也會食子。”

傅辛又噤聲好久，隨即道：“不必了。徒增傷感耳。”

流珠垂下眼來，一笑，緩緩說道：“陛下自是有陛下的事理。兒也不過讚歎一句，自愧弗如，千萬不敢評判對錯。兒現下所求，不過是見上皇後一麵，訴一訴姐妹之情罷了。”

傅辛這纔想起方纔太醫所說之事，下認識一怔，隨即麵如常色，用心籲歎了一聲，假作非常倦怠地啞著嗓子道：“你同從謙先行去罷。朕一會兒，與皇後同去。”

關小郎略一沉吟，道：“殿下腹痛難止，時而口吐鮮血，聽宮中婢子說，因宿疾之故，十餘年來，殿下都未曾睡過一個安穩覺。官家如果惦記，不若前去一探，奴這就去安排。”

流珠溫聲道：“兒覺得，姐姐必會同官家分裂，對官家恨之入骨，今後今後，對官家各式防備，再無信賴。如果兒所說的成了真，隻盼著官家放過姐姐的性命，彆的並無他求。”

陋彼蟬蛻悲埃塵（二）

這一夜，兩人頭一番似伉儷普通同榻而眠，竟哪個都未曾放心睡下。隔日天還未亮，關小郎還將來喚，傅辛便起家寬衣，做起了上朝的籌算。待他走後，徹夜未眠的阮二孃也立即起了身。草草梳洗一番，關小郎正要為她傳膳，流珠內心卻暴躁得很，隻一笑，隨即道：

男人的笑容裡帶著毫不諱飾的調侃，但輕聲道：“雖算得上是姊妹，可你到底還是不懂她。依她的性子，她便是尋死，也不忍痛恨於朕。到時候你一說完，她定然會哭哭啼啼，不敢置信，拖著病軀來這理政殿來尋朕，想要從朕口中問個究竟。朕隨便敷衍一番，安撫幾句，她反倒會同你分裂，對你恨之入骨，對你各式防備，再無信賴。如果朕說得成了真，二孃便給朕生個孩子罷。”

言罷以後，他換衣洗漱，命人熄了燭火，隻留下一盞微小紅柱，這才上了軟榻，歇在流珠身側。一片烏黑當中，流珠便聽得他輕笑一聲，慵懶道：“二孃莫裝了。朕曉得你在朕身邊待著，決然睡不平穩。”

傅從嘉稍一猶吟，隨即輕抬下巴，直視著座上君王，朗聲道：“孩兒想去看看從仲弟弟，不知爹爹可要同去？”

傅辛闔了闔眼，隻笑了一笑，並不回嘴。

傅從嘉最後一個動步，稍走了兩步以後，又停下步子。傅從謙心上微凝，也跟著停下腳步，想要看這位皇兄又要與父親說些甚事，而傅辛天然也重視到了，隻一挑眉，隨口打趣道：“從嘉又要說些甚麼？朕不是同你和從謙，將你二人的婚事安排說了個明顯白白了嗎？還聽不敷？”

流珠默不出聲，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