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第1頁/共4頁]
宋舉人看著小兒子沉穩安閒的姿勢,就彷彿看到了當年那位氣度不凡的進士,心頭一酸,拍著宋時的肩膀說:“桓先生待你恩重如山,將來你得記得這份恩典,結婚以後好好待桓女人,不然爹也饒不了你!”
他自傷了一陣子,又拉過宋時看了半天,垂憐地說:“時官兒,你將來可如何辦呢。”
宋時按著他的手說:“我去得了。二哥,你看我寫出來這些東西就該曉得,我懂……我在桓家聽過些做外官的事,能幫上爹的忙。”
這個潛法則在《政要》裡冇寫,論文裡卻附有後代專家通過明清小說清算出來的端方:奉下屬能夠送象牙笏、牙箸、牙梳、牙仙,犀帶、犀角杯,紗帳、綢桌椅套、成疋的絲綢、皂紗靴……另有熏香用的香餅和各品級的補子。彆的還得給夫人們預備些小禮,這個倒不消太多,就是裝潢用的玉簪、玉扣、珠花、挑牌之類。
明晃晃的例子擺在麵前,他們該學誰?
上輩子看了多少清宮戲和當代宦海小說,也比不過這一篇論文裡的乾貨!
他反過來勸兩位兄:“父親若要帶家眷去任上的話,應當是帶我紀姨,我跟去照顧又比二哥去便利些。大哥二哥儘管留在家裡奉侍母親,照顧嫂嫂和侄兒侄女們,我也考過童生了,外頭有甚麼事都能支應,不是平常管不了事的頑童。”
宋時笑道:“我本來就要陪著爹去容縣,爹見我行事有甚麼不對的儘管隨時教誨。”
宋時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爹你將兒子當何為麼人了?我是你親生的兒子,豈能是那種沾花惹草的人!”
他書房裡彙集最多的是話本、小說,另有些從瑤民那邊謄寫來的山歌。他仍然作文章,隻是寫出來的詩文都不再叫老父點評,而是寫好後就立即鎖起來,偶然還揹著人一遝一遝地燒掉。他不忙縣裡的事件時,經常跟本地大戶,閒散後輩一起玩樂――不是像他兄長們那樣插手文會、詩會,而是出入北裡瓦舍,看百戲雜耍,喝酒取樂。
宋時對著論文列出票據,直接找嫡母樊夫人安排人籌辦行李,遴選合用的家人,又想起來要了個做飯合口的廚子。宋舉人和兒子們在外頭馳驅返來,就聽樊夫人提及宋時的安排,又看了他寫的打算單,又是欣喜,又有些感慨。
更何況二哥有妻兒要照顧,他還是個單身狗,加班出差都是單身的人先頂上,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理麼?
論文裡不但寫到了縣衙團體格式配置、縣官平常事情、如何辦理衙役、交友鄉紳,還附了很多當代縣官的實際事情案例:比方某縣官任內收不齊該納的賦稅賦稅,三年任滿後直接被抄家彌補虧空;比方某縣官廉潔如水,回絕了回籍探親的某中心高官訛詐,過後被找茬奪職;比方某縣官善於歡迎下屬,宴席能做出花腔來,凡去縣裡吃過的上官都喜好,一起順風順水地升遷……
可到了那片瓦子,他瞥見的卻不是設想中腐敗的場麵。雖有衣衫輕浮的伎女在屋裡彈琵琶,唱柳詞,屋裡坐著後輩們也在觥籌交叉,神情迷醉,宋時卻一手支頤、一手握杯,與四周的人都隔開尺餘間隔,彷彿獨坐高處俯瞰世人。
他固然帶著兒子,實在也不想用他乾甚麼,就想讓他在本身庇護下安安穩穩地讀書。可惜事不如人意,縣官也不是那麼輕易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