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人言[第1頁/共3頁]
常思豪停手屏息靜聽,一個男人聲音道:“剛纔我瞥見劉先生還在呢,正給孫嬤嬤評脈,病人醒了,要不要我順道去告訴他一聲,”聽聲音很有活力,應當非常年青,女人道:“我已去過了,”那青年道:“你要歸去陪他,”女人“嗯”了一聲,那青年道:“鑽被窩裡去陪嗎,”女人嗔怒道:“好小子,甚麼時候養大了膽量,胡說些不三不四的東西,”那青年哎喲一聲,道:“不敢了不敢了,姐姐罷休,我耳朵要掉啦,”女人道:“你還敢喊,教彆人聞聲,可沒你好果子吃,”
劉先生道:“針頭不顫,是未得氣,看來這刺得再多,也是徒勞,唉,內功真氣,原也非老朽這針能引得動的,僭妄了,僭妄了,既然如此,都拔去也罷,”說著便開端脫手,女人皺眉道:“先生,他這經脈真的保不住了麼,”
女人提燈來到床前瞧瞧,見他閉著雙眼,似已沉甜睡去,便不打攪,到中間把燈放在桌上,支頤而坐,常思豪直挺挺地躺著,不敢發作聲音,隔了好一陣子,女人仍無動靜,偷眼瞧去,她彷彿合著眼睛在打盹兒,看模樣是要守上一夜了,常思豪內心又是慚愧,又是感激,悄悄咳了一聲,女人立時警省,聽得常思豪又咳,忙過來撩開圍帳問道:“你醒了,彆急,我給你取些水去,”
隻聽得蹬蹬蹬步音聲響,年青人小跑著拜彆,跟著房門微啟,女人提著盞燈邁步進來,又緩緩合上了門,常思豪躺下把被子往身上一掩,心中呯呯亂跳。
想明此節,心中抱歉之情立時大減,瞧著身上這些牛毛細針,更覺忐忑,忖道:“本來我應當隻是被點了穴道罷了,哪用得著插上這麼多針,清楚是關鍵我,”想到這便伸脫手去,捏住左肩一根銀針,試著漸漸往外抽拔。
女人問道:“如何,”
這銀針露在內裡的部分長不盈寸,卻刺得極深,整根拔出來,竟有半尺之長,常思豪抬起胳膊看看,腋下並無孔洞,心想:“這針紮出來這麼長,竟然沒有刺透,也當真是奇,莫非在肉裡還七拐八彎不走直線麼,這麼多針插進來,不整死老子纔怪呢,”當下左一根右一根地拔了起來,未幾時已將左肩、臂之上的銀針儘數拔出,眼瞧皮膚上儘是芝麻大的血點,心中恨極,禁不住就想破口痛罵,正要去拔右臂上的針,隻覺氣血上衝,陣陣頭暈目炫,這時屋外有淡淡的說話聲傳來:“夜黑了,也沒甚麼事情,你歸去吧,”聽聲音,恰是那女子。
女人急道:“怎會沒甚麼,你可彆動,我去去就來,”也不提燈,獨自奔了出去,過了不大工夫,帶來一名麵上皺紋堆疊,長鬚及胸的老者,這白叟固然年紀不小,但是行動健旺,很有精力,常思豪趕快下榻見禮:“這位便是賢仆人麼,常思豪有禮,”
老者瞧著他,又回顧那女人一眼,說道:“常俠士曲解了,小老兒劉丙根,乃是主家聘醫,請坐,”常思豪在桌邊落座,心道:“原來他是大夫,怪不得精力健旺之極,卻又不像有武功在身的模樣,”劉先生拉了他左手腕子,細細品診,女人取了衣衫,給常思豪披在身上。
女人瞧著他的方向,眼睛裡卻像沒瞧見他這小我,喃喃道:“這世上的人,本來就是相互傷害的事情做很多些,偶有功德臨頭,也會感覺彆人另有所圖,害你的人要靠近你,天然要對你好些,讓你放鬆警戒,”常思豪大生同感,心想天底下人,除了爹孃真親,彆人老是差些,若不能使著用著,博些好處,誰來靠近你,合上眼道:“不錯,”女人道:“你現在就對我放鬆警戒了,最好謹慎些,免得將來悔怨,”常思豪難堪一笑,感覺這女人時而溫存,時而含怨,脾氣不大好捉摸,說道:“姐姐還不諒解小弟,常思豪給你賠不是了,”說著推被而起,向她抱拳打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