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對攻[第1頁/共2頁]

隆慶這戲正聽得入迷。俄然被人打斷。便有幾分不悅。肅聲道：“王世貞。你飽讀詩書。乃當今文壇魁首。因何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無禮。”

王世貞重重一哼。不去理他。

就在這合座寂寂。落針可聞之際。俄然一個高亢的聲音喝道：“冤枉。”

隆慶繞過龍案。盯著兩人伏低貼地的頭顱和衣領間暴露的一段頸子。神采凝寧如鐵。

劉金吾對朝廷舊事極其熟稔。一經他提示。頓時反應過來。朝梨園子瞧去。心想明天他們換戲。除了能夠與顧思衣有關。莫非還彆有隱情。梁伯龍又是甚麼時候跟陳以勤混到一起的呢。看來這幫伶人交遊遍及。八麵小巧。還真不敢小瞧。

隆慶霍然站起家來。

眾官當中有的早瞧出端倪。有的初懂乍悟。略一回味也已想到。一時群情紛繁。

詹仰庇怒道：“那當然是……”話說一半。粗紅了脖子。再也說不下去。如果說老皇爺嘉靖殺得對。那天然是指責皇上不對。如果說皇上平歸精確。那麼本身的話明顯就錯了。

陳以勤嘲笑：“照你這麼說。這梨園子倒像是我事前安排下來。用心要給你們尷尬的嘍。”

跟著一聲猝響。一隻小巧玉杯碎在殿心。

詹仰庇一聽。頓時白眼圓翻。霍然站起：“王世貞。你這話是甚麼意義。”

常思豪悄悄聽著。見王世貞不著一字。卻占儘先機、得儘風騷。大怒當中仍能構下圈套讓詹仰庇入套。不由悄悄佩服。斜往上看。隻見徐階安坐悠然。眼皮不抬。嘴角暴露淡淡的笑意。明顯統統儘在猜中。

王世貞神采發白：“陳閣老。人間佳耦之道乃是正淫。這齣戲演的倒是甚麼。不過是偷情的**。浪蕩的瘟生。聚在一處行些連三搭四活動。做些損陰喪德事情。清楚滿眼是黑。又從那邊看留白。清楚滿耳淫詞。又從那裡聽雷聲。閣老也是進士出身。兩榜的根柢。須讀過春秋左傳、四書五經。曉得人間禮樂。知些義理倫常。怎能如此倒置吵嘴。曲解夫子真意。編排來由。反而為這淫戲去作支撐。”

“啪。。”

詹仰庇雙睛冒火。豎臂向天。搖著指頭道：“詹某揭批貪墨之徒。乃一心為國之舉。你無端指責我懷有詭計。是何事理。”王世貞冷然道：“下官可沒說是詹禦史您在無端發難。中間又何必心虛如此。先行對劍入鞘。”詹仰庇氣得渾身直抖。顫手指道：“你這是無中生有。惡語傷人。雖不說透。又有誰瞧不明白。你父親王忬當年屢戰屢敗。誤國非淺。就算這戲裡真是暗射了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民憤使然。”

陳以勤冷冷道：“如此說來倒是老夫假道學。中間是真君子了。這齣戲唱將出來。頭一折便有情事。老夫倒要問問。當時如何不見你王副使大聲痛斥。等戲唱到這般時候。中間反而站出來禁止。豈不是太蹊蹺了麼。總不會是王副使因同姓相憐。在替戲裡的王尚書鳴不平罷。”

王世貞大聲道：“皇上。這齣戲宣淫揚穢。風格低下。實屬不堪。依臣之見。該當立即將這班伶人拿下。緝拿作者。一併交有司問刑。責其有辱斯文。感冒敗俗之罪。”

陳以勤扶案側目。一聲輕笑道：“元美此言差矣。夫子亦雲：食、色。性也。色乃人生大欲。為陰陽化生。萬物繁衍之本。這齣戲在老夫看來。情麵刻畫。狀之若生。演出節製、到位得體。並無任何不當。所謂仁者見仁。淫者見淫。元美也是知音懂畫之人。當學會於留白處落眼。於無聲處聽雷纔是。莫要學那繞肉青蠅。專盯腐處。”眾官員一聽這話各自掩口。傳來幾聲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