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第1頁/共3頁]

又到了天長夜短的季候，高拱從吏部直房回到家裡，已交了亥時，天涯還影影綽綽間殘留著一抹亮光。

房堯第鼓足勇氣似地說：“聞得江南巡撫陳道基，信誓旦旦要接著海瑞鋪的攤子乾，一到任卻整日坐在巡撫衙門裡讀謄寫字，清丈田畝、試行條鞭法之事，也不提了。”

“那咋辦？有個小小子兒在跟前，我內心還舒坦些，不的，還不如死了的好！”張氏一頓腳道。

高拱不耐煩地說：“人家有親爹親媽，你硬生生把人家拆開？”

高拱想起文壇魁首王世貞，進士落第五年內升至刑部郎中，卻接連賦詩，抱怨升遷太慢；現在張孟男做員外郎已四年，卻未升遷，委實說不疇昔。但他不想為他升職，以免給人留下口舌，是以才決計躲避他的。本是他不美意義見張孟男，卻故作活力道：“女人家少摻雜政事！元嗣如果為升官而來，今後，不準他登門！”

“嗬嗬，或許如此。”房堯第道，昂首看了高拱一眼，“玄翁，另有些景象，不知當說不當說？”

房堯第又道：“聽邵大俠那口氣，不唯是他，就連玄翁，也該防備著點兒嘞！”

“另有甚不能講的？”高拱不悅地說。

“邵大俠驚懼萬分，說張居正必當國，當國必殺他！”房堯第以奧秘的腔調道。

高拱在房堯第麵前，從未提及過珊娘；此番房堯第到江南，也是以查訪風土民情的名義去的，並未把尋覓珊娘一事說出口，高拱內心雖焦急，也不便多問，隻是悄悄地聽著。

房堯第低頭沮喪，不敢再言。高拱煩躁地一揚手：“你出去吧！”

房堯第抬高聲音道：“聽邵大俠的意義，正因為參透殺機，邵大俠方要珊娘分開他家，以避殺身之禍的！”

“玄翁，門生無能！”房堯第一進門，“嗵”地跪倒在地，懊喪地說。

“有啥事，轉頭再說。”高拱並未止步，用故鄉話迴應了一句。

高拱聞言，臉上頓時現出絕望的神情，有力地靠在椅背上，很久無語。

“甚麼？！”高拱驚奇不已，“這個李邦珍，把我的話，全當作耳邊風！成何體統！”說著，快步走到書案前，肝火沖沖地提起筆，給河南巡撫李邦珍修書。

“就連邵大俠，也不知珊娘安在！”房堯第聲音降落，不知是焦灼還是慚愧，調子有些哽咽。

“一派胡言！”高拱大聲嗬叱道。他被房堯第的話說得心煩意亂，又不肯再揣摩這等事，一股知名火，就照著房堯第宣泄，“你去了幾個月，就訪得這些勞什子！”

房堯第歉意一笑，扶高拱坐下，道：“邵大俠，是被太嶽相公趕出都城的！”

“門生又去了常州、宜興、姑蘇、鬆江，”房堯第又稟報導，“回程時還到了玄翁的故鄉，寺廟、道觀都找遍了。”說完，似有萬般慚愧，捧首搓發，恨不能自扇耳光。

高拱點頭：“時下與太祖期間，委實大異其趣了，可國朝管理設施，滿是基於以農為本，如何管理貿易都會，全無憑依。一些人還動輒祖製成例，安得有良治！”又問，“可知條鞭法試行如何？”

“要官兒要官兒！你就曉得個官兒！你可知，元嗣當這個員外郎都快四年了，擱彆人早該升了，誰知趕上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姑父，不關照他也就罷了，還總這麼壓著他！”張氏抱怨說，她好不輕易逮著機遇，彷彿要把多日積累的不滿一股腦宣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