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問心[第1頁/共4頁]

“哦——”周昉想了一下，“又黑又亮那就是用膠重了。拚集著寫個春聯還成，畫畫的話，最好慎用。”

滿場大妖聽了，儘皆暢懷，笑聲傳出十裡開外……

“倭人的墨也不錯。”身後有人應道。杜遠回身一望，倒是周昉周仲朗。

但見他層層設墨，邊畫邊吹，直把兩腮鼓成了豬尿泡。雖畫姿不雅，但結果不錯，每一層墨色落紙即乾，下一層總能抓住上一層最後的微潮刹時，及時遞補上去，故而咬合得極其天然。

舞台上統統燈籠俄然一暗，刹時黑了下去，忽又亮起一顆燦爛明珠，這拳頭大的珠子是鑲嵌在一支銀筒中的，隻把梯形光芒投射到那張油畫上。敞亮而不刺目，與好天淩晨的漫反射光源差未幾，恰是賞畫的最好結果。

那畫中女子，最為合適扶桑本土審美，麵白唇朱，禿眉細目，姿勢呈側身捧心狀，令人頓生顧恤。

唐寅一點頭，舉起那坨泥團啪的一聲糊在畫軸上，待揭開翻轉，反向又是啪的一聲，接連留下兩方印記。

那位海坊主鯰魚精率先評道，“西洋技法公然精美，於平麵上再造立體，這天下無出其右！”

先賢無償見教，長輩豈敢不聽，杜遠遂連連應允，服膺於胸。

周昉在背景一皺眉，“甚麼叫囊囊膪？”

有所父老，必有所短；有所特長者，則必有所“特短”……

唐寅是踩著鑼點出工的，剛好撤回點睛之筆……

畫中女子眼睛半眯斜視，微微暴露的瞳孔與觀眾直接交換，竟似有絲絲縷縷的勾魂奪魄之意……

末端，還不忘讀出兩枚印文，“六如，問心。”

杜遠小臉一紅，“鄙人……隻是精通水墨，常日都是用電腦做結果。鍵盤、鼠標、觸控筆纔是三大寶貝。至於真刀真.槍的文房四寶……嗯，十幾年前我在少兒興趣班摸過。”

統統大妖都目瞪口呆，嘴巴半天合不攏，場上呈現冗長的沉寂。

“好一個問心！”海坊主第一個收起下巴，“表決吧，這一組——我俄然健忘了前兩幅畫的是甚麼，我投伯虎先生一票！”

那珠筒如同射燈般主動一轉，把光芒轉而聚焦到歌川國芳的浮世繪上。

杜遠現在已從達芬奇的教誨中醒轉，重新向台前窺視。見到此景，不由歎曰，“好一個墨分五色——僅僅白紙黑墨，竟然做出如此豐富的層次和結果！”

俄然，一道身影走入光柱，倒是唐寅本人。他一步三搖勉強站定，手裡捏著一隻烏黑泥團，“抱愧，天朝文人畫，講究‘書、畫、印’缺一不成。今兒忘帶私章了，臨時搓些體垢現刻了一枚，能夠加蓋一下不？”

台下寂寂無聲，終究有人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這像是一種感抱病，立即伸展開來，大妖們臨時健忘了保持對大師的尊崇，紛繁嘻嘻嗬嗬哈哈不斷。

倫勃朗不肯讓他專美，一手扣住調色盤，另一隻手諳練切換從1號到12號大小不等的鬃刷，這類套裝，組委會籌辦了不下四十套，故而不必幾次洗筆。遐想到其富士山野豬王鬃毛之昂揚代價，眾妖皆歎白墳姥姥的大手筆。

不知那邊飛來兩隻越冬蒼蠅，圍著畫中魚簍的敞口繚繞不斷，彷彿想尋覓魚蝦而不得其門。

司儀寮卿倉猝跨步上前，抵著卷軸落款細細唸叨，“多少生命多少春，有所歉收有所貧。曾見趨炎堪炙手，寧拋佇豔敢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