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江[第1頁/共2頁]
趙然本想拜見渝府劉監院,登門一問,才知劉監院自從去玉皇閣治病以後,這一年來都在渝府西邊的璧山療養,此時不在府城。
中間一名儒生道:“好一個上中下,可當今之世,上不可儒,下何故行?天子貴而不尊,上不可而下如何效?你何曾見過以玄之又玄治世的?當然是仁義禮智信!”
青年生員斥道:“我乃何人,汝豈不知?我也不是自誇,四書五經上的工夫比旁人或許不如,比你茂賓兄隻強不弱,我又怕甚!隻是各位苦讀那麼多年道經,此後再無用處,甘心否?”
門頭笑道:“那裡敢當師兄,我是蔣致中。”府宮的客堂門頭,職級上比趙然要低一等,以是這門頭在趙然這位一縣方丈麵前,也不好拿大。
青年生員道:“你這就是斷章取義了,歪門邪說,吾不屑與爾辯之。”
登船之時,鄭監院解釋:“大渡河不適合大船通行,水上走的都是此類劃子,還請致然多所諒解。”
正在思考之際,這幫學子俄然打了起來。生員張叔大獨鬥四人,被打得狼狽不堪,卻兀自咬牙奮戰,那四人揪住他的衣袖,揮著拳頭劈臉蓋臉往下打,此中一個邊打邊道:“讓你道本儒末!讓你誹謗孔孟聖學!”
門頭還想給趙然安排晚餐,卻被趙然婉拒:“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下一段的水路仍然險要,黎州的船伕不太熟諳,趙然便將他打發還去,在船埠邊花了五兩銀子,換船持續前行。過酆都,入萬縣,進夔州,穿巫山,趙然實在飽覽了一番絢麗雄奇的大江美景。
趙然便道:“蔣門頭,我初來乍到江陵,說實話,也是頭一回出川,對其間不熟。想要在城中走動走動,嘗一嘗其間美食,不知蔣門頭有冇不足暇,我來做東。”
趙然要趕路,途中也不擔擱,從水中捕魚,於船上煮了現吃,在水流陡峭之處和船伕換著操弄劃子,三天便趕到了渝府。
過了巴山,便進入了湖廣地界。湖廣是大明的核心腸帶,火食比四川要稠密很多,船行至夷陵後,江麵驀地開闊起來,隻見百舸爭流,千帆映日,好一派繁華氣象。
生員張叔大一邊抵擋,一邊抗聲駁斥:“我何曾誹謗孔孟聖學,但道為本,此六合正理!君子動口不脫手,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你們還談甚麼儒?”
又是科舉經術上的爭辯,趙然聽完不由皺眉,這點破事,莫非湖廣道門就能聽之任之?提學道那裡來那麼大膽量,就敢隻修儒學而偏廢道經?這如果放在自家穀陽縣治下,早就究查罪名了!
趙然的第一程籌算由大渡河向東,到達嘉定後入岷江而至渝府。這條水路非常湍急,暗礁浩繁,常常碰到險灘,普通的船伕都不敢走。但鄭監院找來的船伕是個熟行,在大渡河上操船三十年,自是不在話下。
趙然轉頭看去,倒是一個青年生員正在慷慨激昂:“如果科舉不考道經,國度將何故立國?立國之本安在?現在各地書院崇立儒學,將道學棄之敝履,此為正道,非是正路!我擬上書提學道,痛陳科舉之弊,請李按察副本清源!”
有儒生辯駁道:“古之慾明顯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格物、致和、正心、誠意,方可齊家!唯貴賤、尊卑、長幼、親疏各有其禮,方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國度治亂,決於次序井然,次序井然,決於三綱五常。這那裡是邪途?清楚是最好的治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