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停雲[第3頁/共4頁]

座下有人大聲談笑，倒是聞名天下的江南第一才子隨雲靜齋之主葉宣城來拜見故交老友禦史韓翊，二人在望江樓把酒言歡，酒至酣時，韓翊即興道：“這洛陽有三寶，王城的牡丹，薛公府的海棠，本年葉兄倒是來的巧，過幾日我們同去薛公府，賞一賞豔絕天下的西府女兒棠。”語畢又舉盞飲儘一杯。

絳衣女郎蹙眉道：“天頓時就要黑了，再等下去怕是不便。”頓了頓道：“或者我能夠送公子一程，你在山劣等也是一樣！”

白衣公子微駭怪，十多天來他一向住在山上，還未曾有人問過他這個題目，這少女不知，是以纔有此一問，但是也不知為何，他卻不想將真相奉告她，反而點了點頭。

走出十餘丈，遠遠的轉頭一望，見他兀自站在雲崖之上，未曾動得一步，忽而想到他雙目已盲，一小我在這高山之上豈不是很傷害？當下又折返來，問道：“公子但是在等人送你下山麼？”

絳衣女郎心間微動，羞得不敢再抬開端來，任玉瑤扶著上了馬車。

喚作小五的青衣少年應了一聲，獨自而去，留他一人在雲崖間花樹下獨聽風聲，微一抬頭，青絲飛舞，似連兩道青山似的俊眉也垂垂伸展開來。

稍站了半晌，便覺有一隻溫軟的手把握住了他的手，拉著他緩緩朝山下走去。

白衣公子微點頭，青衣少年便起家扶著他拜彆。

返回香山寺後，顛末聽風長廊，暮春的清風和順而清幽，風裡還帶著絲絲甜香。

半晌，絳衣女郎驀地回過神來，驚“呃”了一聲柔道：“方纔在寺內上香，不想被公子琴聲吸引，冒昧前來，打攪到公子，實在抱愧！”

清風攜著波浪的聲音鑽進耳朵裡，頭頂一片梧桐葉飄零，打在他的眉尖，恰好將他驚醒――本來本身正支著頭，睡在一口古井旁。

夢裡煙波，千城霧影。

青衣少年扶他在石凳上坐下，他的手在桌上悄悄一放，似碰到了甚麼東西，淡淡道：“是花瓣麼？”

四周雲崖花開，夕照山道之上，一個柔婉清幽的絕美女郎攙扶著一個超脫蕭灑背上揹著一張古琴的白衣公子，一步步走下山來。抬眉，是霞光的豔影，還是這一對少年男女攝民氣魄的絕美豔光，使得人雙目一炫，不敢逼視？

葉宣城眉峰微蹙，笑道：“王城牡丹、薛公府海棠，豔名遠播，愚弟便是慕名前來，隻是不知那第三寶又是何物？”

她抬眉，凝著他一字一句道：“固然你並非顓頊大帝轉世，可帶著這顆帝心的人，這一世必定會君臨天下……”

陌上紫塵飛舞，鑾鈴聲越來越遠，直到垂垂聽不見。

鬨市中的酒樓裡，一個一身素錦白袍的少年公子俄然驚醒，思起方纔那縹緲似幻的夢境，兀自心神不定。

玉瑤偷瞄了這位白衣蕭公子一眼，隻覺他俊美雋雅，風韻絕世，即便是盲了一雙眼，也是說不出的動聽心魄，與蜜斯站在一處，直如一對瑤台仙侶，可蜜斯乃是王謝閨秀，與陌生男人待在一處，被人瞧見了怕是不好，當下道：“天垂垂黑了，蜜斯如果陪著蕭公子等在這裡，隻怕不當，我們還是從速歸去吧！”

絳衣女郎柔雅的黛眉輕蹙了蹙，舉步朝聽風長廊走去，走的越近，心下越是讚歎，悄悄思道：“這琴聲如此蕭灑曠達，初時情致纏綿，厥後卻霸氣凜然，似與山川共舞，日月同眠，再厥後又垂垂舒緩下去，隻餘一絲浩大清風纏繞指尖！這操琴者究竟是何人，竟然有這等龐大心境？也幸得他技藝高超，每至攸懸之處總能化險為夷，若換了旁人，隻怕七根琴絃已斷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