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交心[第1頁/共3頁]
現在,太初宮一片熱烈,太極殿的重修正在緊鑼密鼓中,民伕的號子,斧劈刀削的聲音,彙成一陣鼓樂。沈嶺信步踱到太極殿那邊,焦黑的梁柱正被裁撤掉,楠木披收回燃燒後帶異香的焦味,一個蹲在架子上的民伕可惜地說:“如許兩人合抱粗的金絲楠,從蜀地運到建鄴,光舟車運費就是中戶人家三五年的嚼用,一旦燒了,就隻能當劈柴了。可惜可惜!”
盧道音在教坊司名聲遠播,但鴇兒也知她胸中有詩書,手上有琴藝,聰明非常卻並不仙顏,她天癸來得晚,及笄時髦未成人,此前一向是隔簾賣藝,掙得好大的名聲,但是卻拖到十八歲才談梳攏,多少敬慕盧道音的男人,見麵以後大失所望,拂袖而去。唯有角落裡坐著的阿誰青衣墨客,肥胖平淡的模樣,那天錚錚然站起,朗聲說:“柯亭聞笛,高山聽琴,所樂者,唯知音耳!我願娶盧娘子!”褡褳裡取出金銀,看得老鴇的眼兒都直了。
架子上麵站著的兩個民伕正在鋸一段新木頭,笑著說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翻修的太極殿,說是用淺顯柞木就行,木料淺顯,但是等我們鋸好、雕好花,簇嶄新的那裡又比金絲楠的差勁?”
沈嶺道:“範蠡助勾踐功成,挑選盪舟江湖,攜美人,看山色,享人生福祉。我籌辦學一學。不過——”
“我卻感覺如許好累。”沈嶺好久才說,末端又看了看盧道音,淺笑說出了繞了一大圈要表達的意義,“如果我拚了半輩子,卻不能給你帶來繁華繁華,你會不會怨我?——說實話,我不要聽那些套話!”
抨擊了最恨的人,楊寄表情好多了,出了虎賁營,他終究從胸臆中長歎了一聲,低聲自語道:“如果阿圓還在,我寧肯不當天子。”然後自嘲道:“二兄,你不必勸我,我懂,人死不能複活,阿圓不在了,為了孩子們,為了部下的兄弟們,我還得好好過。”
盧道音不再說話,淡淡的一雙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自古建國之君最忌諱功臣,特彆是善於弄權的功臣,她當然懂。
盧道音笑道:“公然還是體貼則亂。不過,你現在自作主張,倒不怕你mm怨你?”
另一個更笑道:“還是新陛下好!到底是咱貧民家出身,曉得體恤我們。哎!誰說命就是投胎時必定的呢?比方先生你吧,如果生在寒族,這輩子有機遇到太初宮來啊?”
沈嶺笑道:“但是我還是喜好我們如許的現世安穩、朝朝暮暮。”他親吻著盧道音,漸漸把她拉到了榻上。
“哢”地一聲,木料鋸斷了,幾個民伕心對勁足地拍拍磨紅的掌心,到一邊丹墀上坐下喝水,赤腳臟臟地踩在漢白玉的階陛上。沈嶺彷彿受了傳染似的,也坐在那意味著帝王無窮尊榮的丹墀之上,垂著兩條腿,任風吹著,大抵是春季來了,吹的是東風,並且不再有酷寒砭骨的感受,而是帶著茸茸的暖意,舒暢極了。沈嶺笑道:“是嗬!前朝時,那叫‘世胄躡高位,漂亮沉下僚’,現在天子不是華族人,約莫也情願有更多的淺顯人——隻如果聰明好學的,肯忠心國度的——來儘忠呢!你們家今後要有了孩子,叫不叫他們讀書呀?”
傾慕、知音、尊敬、不渝,那些關於兩情相悅最誇姣的詞,都產生在他們身上。盧道音亦不需多解釋,隻消含笑看著沈嶺,沈嶺天然明白,在榻上做了個大揖表示報歉:“我早知娘子情意,不該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