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第1頁/共3頁]

沈沅麵前是四口大鍋，她的嫂子張氏在灶下打動手燒火，沈沅跟大廚似的，時而揭開這個鍋蓋看看火候，時而舀起阿誰鍋裡的湯汁嚐嚐味道，暴露一臉對勁的神采，一轉頭，恰見楊寄就站在本身身後，伸著脖子、探著腦袋在看灶台，嚇得拍拍胸口說：“你那裡神不知鬼不覺鑽出來的？嚇我一跳。”

嫂子從外頭風風火火捧著柴草出去了，沈沅像剛纔甚麼話都冇說一樣，揭開鍋蓋看另一鍋肚肺湯的火候，見差未幾了，便在烏黑的湯汁裡撒鹽、撒胡椒麪、撒芫荽和香蔥，一股清爽的肉香刹時被香料味激了出來，這不值錢的豬下水，硬在她手中翻成了甘旨。她端下沙鍋，對楊寄努努嘴道：“幫我換鍋，做血豆腐。”

門“吱呀”一聲開了，半鍋滾燙的焯肉水帶著褐色的血沫子潑了出來，湯汁裡濃烈的肉香，讓餓了兩天的楊寄眼睛都綠了。

“噔噔噔”的法度聲傳來，臉紅且脖子粗的阿圓從裡頭衝出來，狠狠瞪了哥哥一眼，從一旁狠狠端起忘在外頭的焯肉的鍋，爆豆子似的說道：“大兄，冇人當你是啞巴！要有那麼多話，咱嫂子恰好抱怨這幾日憋悶得慌，你找她聊談天多好！”

“咦？”

阿圓“呸”地衝哥哥一啐，紅了臉往裡走。楊寄也鬨得臉紅，嚅囁道：“手氣……不大好……”

“呸！我嫌你！”沈沅白了他一眼，楊寄那俊臉笑得壞壞的，但也顯得很竭誠，沈沅莫名其由地歎了口氣，低聲說：“縱使我不嫌你，我阿父那邊也冇體例過得去。”她下認識地揭開鍋蓋，在一塊鹵肉上搗了又搗。

外頭，沈以良在喊：“山子！豬毛燙好了，昨日駱家定一條前腿，說要做火腿用，你給割準些。”一會兒又叫：“笨！刀子要順著豬肉的肌理去切，你如許硬拉，非把刀弄壞了不成！”他嗓門超等大，嚷嚷起來：“阿嶺，又在那裡鑽沙？盛豬血的桶再不拎走，就要臭了！”

“得了！”她撇臉躲開他臟兮兮的手，帶著認命的語氣，卻又是昂揚的聲氣兒，“你呀，狗改不了吃-屎。我也不希冀你了。我們——”她似如有情，手指絞著衣衿，然後絕然地從貼身的衣服裡拿出一個油紙包：“拿著，頂幾天餓。找個端莊活計乾乾，反正填得飽肚子。我們……緣分怕是儘了……”她眼圈紅著，瞥了瞥楊寄，低歎一聲，回身要進門。

楊寄手背麻酥酥的疼，說不出來的舒暢勁兒，假裝苦了臉說：“好疼！你這麼凶，將來如何嫁得出去？”然後趁嫂子張氏出去取柴，低聲在沈沅耳邊笑道：“我倒不嫌你凶……”

楊寄眼看那圓眼睛裡的霧光濃厚起來，垂垂凝成了水色，又垂垂聚成眼角邊一點晶瑩的露水，他著慌了，伸手想去拭：“阿圓！阿圓！是我不對，但我實在是想著……”

沈山實則是個誠懇人，看著楊寄吊兒郎當的惡棍模樣不由愣住了。

楊寄乖乖地站住了，不幸兮兮的目光瞥向阿圓。阿圓嘴裡隻吐出兩個字：“等著。”便掩身進門了。楊寄微張著嘴，傻乎乎地看著半闔的門扇，耳朵裡俱是蟬鳴，“知了——知了——”的，和他腦仁裡餓出來的耳鳴竟然是一個調。

楊寄憑著厚臉皮，終究在屠戶沈家安設了下來。住的是堆雜物的耳房，吃的和主家一樣，固然家主——屠戶沈以良神采黑沉了些，但待人真算是刻薄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