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抽丁[第1頁/共3頁]

千丁寧、萬叮囑，當母親的哭得說不出話來，捶著胸“嗬嗬”有聲，隻在短促呼吸的間隙，沙啞地呼喊兩聲：“統統把穩！”又滿眼通紅地指責女兒：“阿圓！如何冇有把絲綿再絮得厚一些呢？萬一是到北邊兵戈，天寒地凍的如何受得了啊？！”

沈山道：“那不成！咱家的買賣，冇有阿父你不成啊！我固然跟著阿父學了幾年，可有些放血、快宰、割剖的要訣還不是很懂。莫非阿父忍心見著將來沈家的屠宰牌子砸在我的手上？我力量大，也矯捷，上疆場不必然會死，萬一給家裡掙個公侯返來？你們都彆和我爭！”

沈山搖點頭，表示冇聽懂。沈嶺沉默了一會兒，嘲笑道：“號令大師‘視死忽如歸，捐軀赴國難’。”楊寄捏了捏拳頭道：“他們兄弟打鬥，要我們赴甚麼國難！”

楊寄看得心傷，張嘴說：“要麼，我去吧……”

此時，天光已經濛濛發亮，看視更漏，已經交了寅正。沈山眨巴著眼睛，揣摩著弟弟的話，但光陰不能等人，隻能在父親和沈嶺、楊寄的伴隨下，來到東城門口。

這般談吐可真是大逆不道！沈嶺目中微顯哀痛，聲音愈發降落：“阿兄，這也是一場豪賭，賭不賭得贏，既要看天命，也還要看目光。但願……我賭的是對的。”

大師給這個動靜震木了：原覺得是選女子入宮退役，冇想到竟是抽男丁上疆場兵戈！這比選宮女嬪妃更加九死平生！但是連哭求都來不及，來人已經輕飄飄把一紙軍書拋到沈以良懷裡，回身倉促去敲下一家的門了。

“是是。”

門口站著四五小我，都是硃色紗袍，暴露裡頭的皂緣中單。腰間佩著紫荷、銅印黃綬及一把劍——都是官員的打扮。那神采也很有煞氣，虎沉沉的。饒是殺豬見多了血的沈屠戶，見到真刀實槍的官吏，畢竟一向在巷陌裡打轉轉，貳內心還是驚駭得直打鼓。他儘力笑道：“各位使君，我女兒已經出聘了……”

“那就不錯。”為首的傲慢地說道，“現在國度有危難，百姓天然不能袖手旁觀，當為國度效急難之義。你們沈家，抽一個壯丁，十六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身強體健便可。其他鎧甲、衣物、兵器俱自行籌辦。若明日卯時不能到東城門口應卯，百口連累！”

沈山身子細弱，個頭也不小，又是一對銅鈴般的大眼睛，顯得豪氣實足，可惜偏發展了個吃肉的大肚皮，顯得有些奇特。他記起弟弟的叮囑，便憨憨笑道：“小的原是上灶的廚子。最會吃！使君如果考我：豬身上那塊肉最嫩，或者是下水如何燒煮冇有膻味，我都懂！”那官員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喝道：“發到背麵夥伕那邊吧。如此粗笨，也隻能做做粗重活計，立不了功，封不了侯的。”

沈山眼圈紅了，對老婆的霸道是又氣又不捨，抬了抬手還是扶住了她，聲音倒是既怒且又不講理的：“你生下孩子，自去再醮便是了！”惹得張氏的哭聲刹時拔高了幾個調。

“如何辦？”沈以良欲哭無淚地調集家人坐在桌前，刹時就老了十歲似的。他揣測很久，看了看一旁抽泣的老婆、兒子、媳婦、女兒，另有學徒楊寄，終究點頭感喟道：“罷了，還是我去吧。反正黃土埋了半截子了，早點死晚點死也是一樣的。隻是，不能親身抱到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