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銅雀簪與豬膽膏(二)[第1頁/共3頁]
這便是謝禦史家的庶女謝景娘了?我獵奇地打量著她,公然病得不輕。
徒弟拈著銀針,上前緩慢地施了一針,快得瞧不清究竟是在那邊施的針,謝景孃的身子便軟了下來,漸漸闔上了眼。
求了數聲,彷彿是頭痛又起,她將腦袋“嗵”地徑直砸在床架上,額角的布帛上立時氤氳出了一片新奇的豔紅。
我偷眼去瞧徒弟,他不過是挑了挑半邊眉,不置可否。
“楊主簿言重了。”徒弟微微一欠身,跟著楊三郎的步子加快了幾步。
我提起豬膽高低打量了一眼,茶青發亮,是副好的。我一麵利落地收起來,一麵學著徒弟的口氣道:“人間萬物都各有克用,豬膽怎就不能做藥了?”
話音未落,外頭一陣風地衝出去一人,我到門口迎他,卻幾乎教他撞倒,扶住門框昂首一望,竟是那楊三郎親身來了,隻是他神采煞是丟臉,白裡透著青,一雙眼倒是紅紅的。
他回身從我肩頭取下醫笥,從針囊中隨便挑了一枚銀針,向楊三郎揮了揮手:“你且拿住她,莫教她亂掙。”
還隔著半個園子,便有一聲瓷器落地的脆響,碎裂的聲音中彷彿另有幾聲呼痛。楊三郎扭臉朝徒弟投來半是絕望半是乞助的一望,“內人她……這條性命全賴朱先生相救。”
閣房一陣摔碗砸杯的鬨騰,楊三郎終究氣喘籲籲地反剪了她的雙臂,製得她不能轉動。
“我家娘子吃了朱先生的藥,已然大好,垂白叟與主簿特命小人來奉上藥資。”那家仆拿腔拿調地宣講一番,活脫是那楊主簿的口氣,我內心頭忍不住想發笑,約莫是事前教過他如何回話的罷。
我雖不體貼楊家與謝家的那樁婚事,聽著也非常替那位新婦子可惜。
楊三郎倉猝叫上了那蹲在地下抽泣的小婢女,接扶過謝景娘,安設在了床榻上。
楊三郎身子又往下壓了壓,再三懇請,話語中帶了哭腔。
徒弟撇下在櫃檯前躊躇不定的張主簿,笑著向張家娘子伸謝。
張家娘子意猶未儘,又道:“我聽人說,楊家本來在北方也是個大流派,南遷後式微了些,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楊三郎是獨子,在縣尉衙門裡領了個主簿的職,總算還能吃上一口官家的米糧。可他家氣運當真是差了些,南遷過來未幾久,楊三郎的原配便病逝了,好輕易另娶了個好的,偏又發了這個怪病。”
徒弟天然不會對那些感興趣,自顧自順手清算著散落在櫃麵上的藥材。
我到後院叫來了徒弟,那人便當著徒弟的麵兒翻開來推送到他跟前,竟是兩枚十兩的金葉子。
說著她嘖嘖舌,點頭可惜道:“那新婦子,但是出自謝禦史家,雖說是個庶出女,嫁到楊家也算得是風景無窮了,本來好好的一樁婚,唉……”
我先前從未到過楊家府上,馬車在一座麵子的宅子前停下時,才發覺楊府遠比我想得更弘大劃一。
待門前的馬車走遠了,張家娘子抬高了聲音同我碎語:“那是楊家的三郎罷,他家的新婦過門不敷一月,便遭了大病,腦袋痛得受不住,多少大夫請了去也瞧不出甚麼來。傳聞,發作起來,模樣非常駭人呐。”
我收了芍藥帕子,纔剛送走了玉枝,門外風風火火地出去了小我,自稱是楊家的家仆,將一隻小木匣子在櫃麵上一擱。
我忙從櫃檯背麵搬出徒弟的醫笥,本身揹著跟了疇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