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銅雀簪與豬膽膏(五)[第1頁/共3頁]
我怕下回徒弟不肯再帶著我,忙不迭地點頭。我推斷現在本身的神采必然欠都雅,不想教徒弟瞧見,便指著他手裡變黑的簪子打岔:“徒弟,這簪子好生古怪,它是淬了草烏頭的毒汁變黑的麼?它竟能斂住毒汁?”
“是不是二喬鍛造的,我可不曉得,隻知它就是從銅雀台那怨氣深重的處所來的。”徒弟打量了幾眼簪子,順手拉開一個藥屜,將它放了出來。
李氏聞言昂首乞助地望向徒弟,臉上已儘是玄色汙血:“朱先生救我……太痛了,我,我受不住。”
“你們之間的事,與我何乾?我有甚麼好指責於他的?”徒弟淡淡地皺了皺眉頭,瞧著李氏痛不成當的猙獰模樣問道:“你明知這銀簪子上淬了草烏頭的毒汁,還向謝景娘討回它做甚麼?”
他抱起陶罐,行至最角落的藥屜,謹慎地將它擺歸去。見我仍發怔,他順手拍了拍我肩膀。我回了神,腦中老是有李氏哀號的反響似的,悶悶的有些說不上來的難受。
徒弟附身將那碗湯水遞向她:“飲湯,飲了馬上便好。”
“我隻想問他一句,內心可有我。”李氏疼得脫了力,癱軟在櫃檯邊的地下,幾近縮成一團,“隻這一句,有或是無,也不枉我為他舍了一條命。”
吳甲粗聲作了個答,便去搬卸門板,開店鋪的門,殷乙穩步回後院去侍弄藥材。徒弟沉吟了半晌,叮嚀道:“阿心,去包兩劑茯苓散來。”
李氏麵上可怖的青紫色漸漸褪去,顯出先前的人模樣來,一抹清淺的笑悄悄掛在了唇角。
我駭得幾乎驚叫出聲,可我又怕真叫出了聲,那變了模樣的李氏便會留意到我,隻得捂住了本身的口鼻,往櫃檯裡縮了又縮。
李氏的手伸了一半又猛地縮了歸去:“這湯,莫不是……吃了前塵舊事皆忘,連三郎也……”
麵前跑過一個紮著雙環髻的小女人的身影,若隱若現瞧不清楚,忽而那小女人長高了多少,被囫圇個兒地穿上了刺眼的嫁衣,喜扇遮麵,跟從著一個著緋紅新袍的男人轉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門。
“但是……是誰在銅雀簪上淬的草烏頭汁?為何要這麼做呢?”我還是有些想不透。
“這銀簪子有個名,喚作銅雀簪。李氏說它是她的舊物,可此簪原是有舊主的,卻並非李氏。它的舊主在銅雀台以滿腔的怨氣鍛造了它,令它生而能引怨毒戾氣,儲藏之,緩釋之。它的舊主將它贈送魏公曹孟德,魏公便害頭痛病症,磨折至油儘燈枯。”徒弟緩緩地提及這簪子的來源。
“都忘潔淨了,那裡還會痛。何況真是痛狠了,那裡還理睬那很多。”徒弟薄薄一笑,又將粗陶碗往前送了送:“你若能受得住這痛,便受著,咬牙看著楊三郎與謝景娘舉案齊眉地過下去。不若,便將湯吃了。這湯可金貴得很,我也不是等閒肯給的。”
徒弟走回櫃檯背麵,悄悄一拉便將我從櫃檯邊角拉了出來,“阿心,她能瞥見的,你亦能見,去看看她眼裡都有些甚麼。”
不等徒弟答我,店鋪外俄然一聲驚啼,茱萸巷不知誰家的公雞搶著宣佈了新一天的到來,數道精密微小光自門板的裂縫間擠了出去。
徒弟彷彿並不想同她多酬酢,揮手製住。“吳甲。”他謹慎地捧著盛了淚滴的粗陶碗,背身回櫃檯裡,順勢隨口道:“好生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