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巫山絹與阿魏散（十六）[第1頁/共2頁]

“醒了？”徒弟放動手裡藥丸，一臉比晨光還燦爛的笑容迎向我。

綠艾，不，本色上她底子不是綠艾，她是茜素。她見我們踐約前來，非常歡暢。我在那畫室門前稍一躊躇，還是脫了鞋履才進屋。

茱萸巷？我俄然復甦過來，從睡榻上坐起家，用力揉了揉眼，不明白怎就睡在了本身的屋子裡，身上穿戴寢衣，好好地蓋著薄被。

被衾底下傳出一聲重重的感喟，跟著便微微動了起來。徒弟轉過臉來衝我們點頭一笑，表示我能夠放開茜素，讓她上前顧問崔清河。

我將絹帕緊緊地繫上，遮開口鼻，因曉得這阿魏散是如何配伍出來的，狐皮虎骨之類的倒還罷了，那藥引子還是死人胸骨，我一點兒也不想吸入那煙氣。

我挪坐到茜素身邊，拉住她的胳膊不讓她上前，口裡安撫道：“莫要慌，有我徒弟呢。”話雖這麼說，實在我也是頭一回看徒弟用這阿魏散，瞧著崔清河這副風景，我也甚是擔憂他要悶死在被衾中。

前堂，吳甲正將一塊塊的門板卸下，徒弟在櫃檯後坐著，手裡舉著一枚銅錢大小的滾圓藥丸細心端看。隆冬時節，太陽出得早，一縷光芒照進鋪子，正打在徒弟指尖的藥丸上，閃著幽黑的光芒。

茜素一把扯去遮麵的絹帕，撲到崔清河身邊，翻開被衾。我本覺得香爐在被衾中熏著，翻開被衾必有一股難聞的煙氣逸出來，可真翻開時，卻不見一絲煙氣兒。那銀質的小香爐還在他腳下安設著，也不見炊熾熱氣，連艾絨的氣味也不見，教人狐疑這香爐是否真的焚過香。

“阿心，看住她，莫教她上前，這煙氣她受不住。”徒弟一麵命道，一麵本身上前，去按住在被衾下狠惡咳嗽不住地想要翻身的崔清河。

可昨夜的統統又不成思議地如同幻景，真假真假，攪得我腦袋發暈，這場迷濛中獨一讓我覺著實在的，是徒弟一起握著我的手，那熱度彷彿還殘留在我手上。因而我換上衣衫，隨便梳了個髻，倉促趕到前堂去找徒弟，好問個究竟。

因睡得久了，一向未能好好進食，崔清河乍醒時渾身綿軟有力，他在茜素的攙扶下艱钜地坐起家，茫然地四下張望。

可待我真捧起那香爐時，不由悔怨不迭。本來這香爐是銀質的，看著小巧，實則沉得很，正應了徒弟恥笑我的話：肉不見幾兩，睡熟了死沉。

茜素在他腰後塞了個墊靠，支撐住他因有力不住下滑的身子，顫顫地輕喚了聲“清河”。崔清河轉過臉來看她，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方啞著嗓子回道：“綠艾？”

這一覺睡得格外香沉，不知睡了多久，一聲雞鳴俄然將我喚醒。窗外天光已亮，茱萸巷裡的雄雞打鳴了，估摸著卯時也將到了。

過了半晌，被衾下的掙紮垂垂停歇了下去，茜素落下的眼淚已將我的手背打濕，我雖知她是茜素，雖知她的狠心無私已害了綠艾，此番景象之下，我仍忍不住起了憐憫。“不怕，我徒弟既肯脫手，崔公子定會安然無事。”

一時室內寂靜，三雙眼皆凝集在教被衾蒙得嚴嚴實實的崔清河身上，過了好一會兒，那被衾除了崔清河深眠中有規律的起伏以外，就再無其他動靜了，我開端思疑這劑奇特的阿魏散是否真的有功效。

我不美意義地點點頭：“醒了。”

被衾完整不轉動了，徒弟今後退了退，摘下遮麵的絹帕，長長出了口氣，低聲喚道：“崔公子……崔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