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銅雀簪與豬膽膏(八)[第1頁/共3頁]
徒弟極對勁他的共同,點著頭回身捧起櫃檯上的荷葉。荷葉裡頭骨碌碌地轉動著兩顆水亮亮的目珠,如同兩顆晨間的朝露。徒弟托著荷葉嘖嘖歎道:“幸虧這目珠尚且是清靈的,如果渾濁了,便無用了。”
“故裡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蒲月漁郎相憶否。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楊三郎長歎著吟誦了幾句,麵上忽有了些笑,倒是苦澀非常。他望著滿目荷葉入迷,似在同徒弟說話,又像是在自語。
適應了一會兒,他能發覺到本身正坐在一張高椅內,眼上蒙紮了一條布帛,隻因不能視物,不知現在是甚麼時候。他抖抖索索地探出一手摸向本身的雙眼,還未觸及到臉上的布帛,便教一隻手穩穩地抓住了腕子。
徒弟點頭笑過,轉向楊三郎道:“主簿飽讀詩書,又是個風雅人,此情此景有甚麼說法冇有?”
楊三郎躬身向徒弟長揖下去,再直腰昂首時,目光正撞上徒弟和藹可親的笑容。“倒無需你散儘家財功名,隻需你的,一雙目珠罷了。”
這歌調獨特,卻委宛繞骨,動聽肺腑。楊三郎呆怔著聽了一會兒,如夢初醒,猛地抬開端,拔腿跟了上來。
我從速將藥罐子裡濃黑的湯藥倒出一碗來,吹得半涼,送至楊三郎唇邊,看著他大口大口地吞嚥下去。
“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斷根草……”我輕甩著拿在手裡頑的荷葉,輕巧地踏著步,當真的哼著曲兒。
徒弟言罷便回身自顧自地朝朱心堂方向走去。
徒弟將瓷銚子從小泥爐上端下,摸出一隻小瓷瓶,詳確地挑了一部分豬膽膏進瓷瓶,嚴嚴地封了口,走到楊三郎跟前,拉起他的手,往他手內心一塞。“一會兒我命殷乙送你歸去,這豬膽膏一日兩回,點入謝娘子眼中,不出旬日便能重新視物。隻是楊主簿因失了目珠,自此……”
“我懂,多謝朱天賦生全。”楊三郎握緊手中的小瓷瓶,熬煮豬膽膏的苦澀氣彷彿已沁入了他的喉舌,苦得化不開。
我帶著荷葉回到徒弟身邊,可楊三郎的眼卻教跟前滿目標風荷勾住,涓滴冇有要走的意義。他藉著酒意說了那些話,說著說著喉嚨漸漸哽塞起來,眼裡出現的紅,卻不知是因酒氣還是傷懷。
“前些日子你唱予徒弟聽的那曲子,甚是好聽,再唱一回可好?”徒弟低頭輕聲問道。
說著他將熬煮豬膽膏的瓷銚子揭了蓋,手腕一動,兩顆目珠順著荷葉的傾翻,一同落入豬膽膏中,在墨黑的膏糊中滾了兩滾便消逝不見了。
說話間殷乙已套好了車,進店鋪攙扶起楊三郎一步步地朝朱心堂外摸去。徒弟坐回櫃檯背麵,衝他拜彆的背影淡然一笑,搖了點頭,便低了頭搗弄那剩下的半銚子豬膽膏。
“當初,如果不舉家遷到南邊來,就安守在北方,薄田簡屋,也尚且過得。來了南邊,又經常馳念故鄉,母親跟前不敢輕露,恐怕傷了母親要重振門庭的心。我那……亡妻便常伴我來此抒發,我何嘗不知她也思念故鄉母族,卻還要想出各式說辭來寬解我……”
徒弟朝前緩緩走了幾步,忽地轉頭道:“先夫人已亡故,鄙人有力迴天,可謝娘子的眼睛,另有一個方劑能用。就看……楊主簿是否,捨得了。”
我在近岸的處所折下幾張鮮嫩的荷葉,轉頭雀躍地向不遠處的徒弟揮了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