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1頁/共4頁]

換下昨日枯萎的薔薇，又在冰裂青瓷紙槌瓶裡換了淨水，插上剛摘下的兩枝盛放花朵，一淺粉，一輕黃，香風冉冉，明姝就尋著暗香在玉枕上翻了個身，細白的臉頰印上淺淺的花痕，倒是枕上刻著的牡丹。

因為承天節的原因，普天下放假三天，衙門例外，除了當天的半日閒暇，以後還要歸去措置公文。

太後劉娥出身販子，姿容素淨，年青時善於蜀地，以街頭賣唱鼓詞為業，嫁與銀匠龔美為妾，不能見容於正室，二人私奔至汴梁，龔美與襄王府的下人張耆交好，襄王恰是先帝真宗天子未即位前的封號。

李憲低聲道：“此事大人權當聽過，不必掛在心上，來日如果真有了變動，可千萬要留意。”說罷，行了一禮，快步分開。

李憲是甚麼人，慣會奉迎，你打他右臉，他恨不得把左臉也伸上去討你歡心，可冇骨氣不代表冇脾氣，他仍然滿臉笑意，道：“謝範大人諒解，隻是奴婢邇來在讀論語，想就教晏大人一二，聽聞秘閣剋日在校訂一部新彙集來的書，想必少不了範大人坐鎮，彆遲誤了您的工夫！”

當今聖上恰是弱冠之年，麵如冠玉，眼如點星，神采煥然，鳳姿龍采，自有天子之威，遠觀似不爭之善水，近察若無垢之清風，無遠弗屆，鹹瞻聖德。但是貴為天子，即便形貌醜惡，也不該被臣子群情。

院裡的薔薇公然開的恰好，花團錦簇，異香撲鼻，曉得明姝偏好此花，再三問過郎中，曉得薔薇對妊婦有害，晏子欽便常常采下一朵供在明姝床邊，本日也不例外，卻不想被花莖上的利刺劃破手指，心中一氣，摘了兩朵。

晏子欽點頭，貼著她的肚子，笑得不能自已，催促道：“快叫爹爹！”

聽聞此話，範仲淹低頭一笑，略帶鄙夷。

怪男人晏子欽很和順很謹慎地摸了一下肚子，權當經驗了這個“不肖子”一頓，以資獎懲。

“不肖子，敢嫌棄你爹！”

晏子欽此時開端瞭解太後攬權的心機——如果天子真的非她親生，少了血緣的拘束，除了權力，另有甚麼能讓爭鬥了平生的她感到放心？

“元甫，幾日不見，傳聞夫人有喜，恭喜恭喜啊！”範仲淹笑道。

他不消朝中，而用國中，明顯，這場變動涉及之廣，遠不限於天涯朝堂。

杜和道：“你們比來都怪怪的，恩娘整天昏昏欲睡不愛說話是因為有了身子，小獾郎悶悶不樂是因為快分開了，這我都瞭解，可你心不在焉，綺玉平白失落，這就叫人猜不透了。”

蒲月十二日，乃是當朝天子出世之日，國中休假三日，普天同慶。

這個孩子就是當今聖上。

看她把一截皓腕不誠懇地伸出絲被，晏子欽笑著幫她重新蓋上，現在氣候漸熱，春岫正幫她打扇，晏子欽伸手接過團扇，支走春岫，坐在娘子枕邊，撐著頭看著她安然的睡姿，緩緩動搖扇柄。

說來也怪，真宗就像被下了情蠱，十五年來癡心仍舊，擔當大位後立即將愛人迎入皇宮，景德元年封四品美人，轉眼就升為二品修儀，一品德妃，景德四年，真宗的原配皇後歸天，劉娥以誕育儲君之功正式冊封為皇後，成為獨一能與他婚配的老婆，全了真宗平生的心願。

李憲上前幾步，恭謙地笑道：“兩位官人，恕奴婢冒昧。本日要出宮辦差，想著晏大人也是此時散朝，特地趕來拜見，不想同時趕上敬佩已久的範大人，實在是奴婢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