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濯濯清漣[第1頁/共3頁]

“此事我倒亦是想著了。”扶瑄也稍稍和緩下來，“我派人刺探了你所描述那夜於小堆棧後院與桓皆賽字一事，圍觀之人確有很多，我已安排了幾條與你身形相仿的屍身備下，隻待機會一到，便在那堆棧四周寓所中一把放火，叫楚孟灰飛煙滅，再配上幾幅字遺落，那夜圍觀之人應能指證死的便是楚孟其人。”

“你……不喜雪？”

“多謝公子為初夢思慮如此全麵……”

扶瑄擒過她肩來，動氣而道：“不要再喚我作‘公子’了好麼！我並未將你當作婢女，你亦不準將我當作公子，我們是要相互攙扶走完平生的！”

“如此，你也瞧出我並非疇前外頭所傳那般品性溫潤的公子了吧？貴胄公子，一旦入了名利場中，能有幾人手中不沾著鮮血？又能有幾人可滿身而退？古往今來，這便是一徑到黑的漫漫波折路。”扶瑄俄然又展顏舒眉，笑得如甚麼也未產生過普通，道：“如此也好，本日你與我坦誠，我也與你坦誠了，我們兩兩扯平了，可好？”

初夢未理，隻從扶瑄懷中矜持掙離：“初夢疇前未見過雷，有些失態了……”

“好了好了，能拌嘴了便是好了！你這一聲一聲‘公子’喚的，真叫我生分地驚心動魄……”

“於王謝世家而言，桓皆是該滅口，父親也早有此意，此人不成久留……但我殺他，並不全然為了王謝世家……”

那份上善若水的情懷，初夢推行了二十載春秋寒暑。“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世人之所惡，故幾於道”。疇前即便在朝暉宮中再艱钜，她仍秉承著心中淨土，即便沁妃再放肆放肆，她仍不肯將本身與她同流合汙。

兩個各懷心境卻一樣動情之人緊身擁懷，各自沉浸於各自痛苦中。那屋外細雨又起了喧風來擾，細雨悄悄濕了一麵南牆，亦濕了南牆下鵠立很久之人，亦濕了那人框中瞳人。

為了她女刺客的身份永久埋藏，為了守住她與扶瑄的那段情，她畢竟挑選了脫手。

“嗯……北方的雪，倒是極大的……”

“與你這麼些日子相處下來，天然摸熟了你心性了……”

“你這字臨得確切極類似了，不過有一些連筆處仍有些馬腳，天子夙來好書法，而好書法之人所看得並非墨字本身，而是此中的氣韻，你的氣韻風騷俶儻，而我則不然，故而這些連筆與細節之處，才並非非常相像，大抵瞧來還好，倘若天子亦或司馬錫細究，便不好說了。”

“如此我便寫不了字了……”初夢淡淡道。

一刹時，倘若不是屋外那聲開天辟地般的驚雷，初夢幾乎要將女刺客的身份道出了口。

“好一招高超的假死逃遁……”

初夢聽了這話，一時情難自禁，心頭酸楚似翻攪著陳漿，扶瑄愈是如此，便愈為她心頭增加了一份慚愧。她忙晃過身去，去凝著扶瑄臨摹那字，道：“倒是非常類似了，連我初見時亦心中驚了一驚，我何時寫過這些字。初夢本來的戰略是，由我謄寫一卷祝壽辭獻與陛下，叫桓皆障眼之法不攻自破，天子定罪於他，而他又再無伎倆可討天子歡心，這一支也便倒了，隻我擔憂司馬錫捨不得桓皆如此左膀右臂，倘若他為了桓皆不吝人力物力全天下去尋‘楚孟’，那我之事，便又瞞不住，倒是錯綜龐大之下，不免司馬錫不會反咬一口歪曲王謝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