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歡_分節閱讀_18[第2頁/共4頁]

月仙天然是說好。看那架式，也不便多問。兩人抬高帽簷，一前一後接踵出了後門，此時，已是華燈初上了，南京路燈火光輝，路上行人來往如織，一派繁華盛景。月仙雇了輛車，徑直朝城外的猶太旅店馳去。

他不吃不喝，乃至不拉不撒地在自個兒刨的坑洞裡躺了幾天，厥後哢嚓一聲巨響，天空下起雨來，越下越狠惡，嘩嘩的雨水很快便將他挖的坑洞糟蹋成一個水池子。

月仙表示鶯時放心，但固然說著欣喜的話，他也是皺著兩條眉峰，臂膀有力地挽了她，使她獲得庇護的暖和，接著道：“安安穩穩的……鶯時，我料著他們不會這麼快就找了來，再說這上海灘已離開了你家人的權勢所及，就算真找來了一時半會兒也難摸清這裡的根柢，就不要過於憂愁了！”

他探得好深，終將她淹冇了！她像丟了魂似的，緊緊抱著他，那室內一塌胡塗的混亂，是他們熱烈攫掠對方的記錄。他們都像被雨淋過一樣，特彆是月仙，滿身濕津津的。她起家幫他擦汗。那樣謹慎翼翼，恐怕將他的皮膚擦破了普通。擦著，她的眼睛裡彷彿閃動著光輝，淺笑著，悄悄地說：“我要給你生個孩子！”

浮世歡 第十六回(3)

她模糊聞聲山澗在奔騰，一如她熱的血液在狠惡地流淌。她胸脯脹得像一麵鼓，喘氣垂垂降落，她試圖銳聲喊叫，但他迅捷地用嘴巴封住了她的喊叫……

到了末夜，雨彷彿小了很多，愈發顯得浮泛清寂。她整夜無眠，這時，忽聞一陣汽車發動機的響聲從窗彆傳來，緊接著便是車門被翻開的聲音。她睜著眼睛屏息凝神，一會兒又模糊聽到從裡弄內裡遠遠傳來一陣皮鞋橐橐之聲，伴跟著的，另有街道口的幾家旅店被“砰砰”拍門的聲響。她呆呆地出了一會兒神，隨即推醒了月仙，驚懼不安地說：“有人在這四周搜尋……彷彿往我們這旅店來了！”

他好似瘋了一樣開口謾罵。洪殊蛟端坐在太師椅上，漸漸呷著茶，一邊呷一邊嘿嘿地笑，放下茶杯，微眯著眼瞅了瞅他，舌頭在口腔裡旋了一圈，向外鼓起來，“噗”地吐出一片茶葉，鼓成楞兒的肥臉子又規覆成四方的了。接著垂下眼皮，拿過煙辯論子，緩緩地摁出來一撮黃燦燦的菸絲，劃過一根洋火，將煙撲滅了，彆著嘴變著腮將煙吸著了，偏著腦袋噴出一團煙來。煙霧含混了他的臉腮，道：“你那娘們不錯，細皮嫩肉的……倍兒棒！嘖嘖！雖說脾氣稍有點兒倔……倒也蠻夠味的嘛！哈哈，你們這些唱戲的就是不知好歹……”說著，將腿架起來，腳尖顛動著，伸出五個手指頭在桌沿上敲打，哼唱起小調：“小親親，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銀。奴奴隻要你的心。哎喲喲……隻要你的心！”兀自哼唱著，歪著嘴皮子，銜著煙辯論子，眉開眼笑地猛吸一口，俄然噤了聲，掃他一眼，悠然得意地靠在了椅子背上；也毫不睬會他那咬牙切齒的凶惡樣兒，隻望著那菸鬥上青煙環繞著緩緩升空，擺一擺手，下人便將他拖出了宅門，像扔一條狗一樣扔到大街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