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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歡 第八十三回(1)

“我倒佩服你的勇氣呢！可這下好――接下來如何辦呢？……”

她眼神定住了，旋即起家，快步走到門板前。

他像一隻迷途的羊，俄然感到了無所憑依的惶惑。天氣陰慘慘的，風彷彿俄然停了，黑壓壓的雲塊也彷彿疲於再挪動，隻是沉甸甸的好似要從上空墜落下來。霹雷……霹雷！像炸雷似的炮聲彷彿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月仙……芽子！”她口裡喃喃地，沿著街，吃緊地往回跑：她希冀他們會再到侯府去，心底隻感到一種莫名，像是有一個邪術在差遣她。

“嗬呀！鶯時，我冇有哄你，實在說我一向冇有他的動靜呐！隻聽父親說他幾年前帶小芽子來過南京一次――我跟你說過的，今後就落空了聯絡……我到上海很多次也都冇刺探到他們的動靜……”

一邊說著，一邊給芽子揩著小臉子上的淚水，那往外擠的笑容還冇來得及溢位，就突聞飛機的馬達聲重新上掠過。炸彈隨之魚貫而下。

“阿靜！”她說，“我真戀慕你……”說罷，挽著曉靜向卡車走去。

這位仆人恰是打發了月仙父女的那位，因而照實說了：約莫一個多鐘頭之前，有從上海來的父女倆探聽過……

她站在空蕩蕩的王宅前，手裡拿捏著曉靜硬塞給她的一疊錢和一張寫了地點的紙條，茫然四顧。麵前朦昏黃朧地被一種悲慘繚繞著，不甚濃厚，卻又挑逗不開，熱熱的眼淚，仍不斷地從她的眼裡滾出來，淒愴得周身有些抖擻。她緊緊抓住本身的胳臂，直感覺兩腿發酸，內心模糊地痛苦，俄然又幽咽起來。

她喟歎著，感覺一種昏倦的感受，心上縹縹緲緲，又如大石壓住。她斜靠著藤椅，右腳踏在樓板上，左腳下認識地踢擊著雕欄，神情蒼茫而哀傷，抬起眼睛，轉臉望向門口。

她在門口蹲了下來。

“呃！呃！呃！……”

“……”

這一天，城裡遭空襲達八次之多，晚間五六時天氣已黑，另有十數架敵機飛臨上空轟炸。天空掛著一副哀傷的麵龐，霧靄和煙塵籠著四下迷迷濛濛的城垣，毫無朝氣的暗中彷彿在刹時以內便來臨了，彷彿天空俄然燃燒，如同燃儘最後一滴油的油燈。此時，精疲力竭的月仙牽著芽子仍在暗澹的街上彳亍著，父女倆默不出聲，芽子不時昂首望一望父親，想說甚麼又驚駭似的兀自未曾開口。能夠是絆到了石塊，芽子俄然跌了一跤，月仙攥著她的小手也滑了出去。

接下來，容不得細想，她回身就往下關跑，像風吹野火。這份焦心，這份倉促，壓迫得她將近喘不過氣，內心鼓盪著，倉促穿過大街冷巷……

“唔！……”接著，“爹……我們還要去那裡找媽媽呢？”

鶯時沿街狂跑的時候，月仙帶著女兒亦在街上馳驅，但卻未能相遇：當鶯時逃脫並跑向王宅時，月仙帶著女兒奔向下關；鶯時從王宅跑回侯府，月仙則帶著女兒在江邊盤桓；而當鶯時從侯府奔往下關方向之際，月仙父女卻重返侯府……

……

“哎呀！二太太，您如何返來了？！”說罷，從速給她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