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1頁/共4頁]

掌櫃立在櫃檯後閒嗑瓜子，瞅了瞅幾步遠的處所，棠辭獨坐一桌，又一壺酒見了底，兩頰酡紅地呼喝小二再上幾壇芙蓉液。

婦人亦是以扇遮麵輕笑一聲，摸了摸孩童的後頸，遙手一指，柔聲道：“傻孩子，那不就是你mm？”

嬰孩本日洗三，最是忌諱汙言穢語，遑論其生母就在中間看著？

已近深夜，喝酒吃茶的客人伶仃希少，鋪麵關了小半扇門，偶有一兩個急倉促出去，也是揣著酒壺來打酒的。

遭了池魚之禍的掌櫃神采唰地一白，礙於棠辭現在是個官兒又不好發作，袖手腹誹：你小子這幾年賒了我不知多少壇芙蓉液了，一罈值五十文銀錢哩！我還許你在這兒喝酒，怎地就鄙吝了？

“失心瘋……失心瘋……”棠辭喃喃著反覆了幾遍，腳步閒逛，眼神渙散而板滯，忽而又扯起嘴角諷笑，“仁厚慈愛？仁厚慈愛……好個仁厚慈愛！”

煙霧嫋嫋不息，夢境環抱無歇，滾刀尖兒似的一晌驚夢。

張吉聽多了恭維阿諛的話，見慣了風吹牆頭草的嘴臉，彆說一句話，即便一個字也能辨出此中的真情實意占了幾分。人天生愛美嫌醜，寺人也不過乎，他先前在遠處打量便感覺棠辭模樣生得極好，現在近到跟前更如同與謫仙說話似的，本就心生靠近之意，又聽棠辭語氣竭誠誠心，臉上笑開了花，豎起大拇指讚道：“棠大人不但文章寫得璧坐璣馳，哀梨並剪，人也討巧，難怪才入了翰林院小半年，陛下就發派了差使！”

這女子時運不錯，未幾時便得了些許銀錢犒賞，另有一風騷的公子哥兒扔了把摺扇與她，僅憑象牙扇骨觀之知其代價不菲。

女子看了看左手的銀袋，又瞧了瞧右手的官印，一時哭笑不得，方知此人定是醉得狠了，卻覺她舉止看著甚是敬愛，無半分平常男人酗酒時的齷蹉不堪，走近幾步將官印放到她麵前，含笑道：“大人想聽甚麼？”

少頃，卻聽安寧軟糯糯地輕聲道：“姐姐。”聽來並非生澀磕巴，按理推之當是脾氣溫懦畏生而至，世人放下心來。

“喲，棠大人好高雅，大朝晨地就在賞花觀樹，讓奴婢好一頓找呢！”

婦人才欣喜地撫順永嘉的後頸，又聽她湊至安寧耳畔自發得無人聽到地叮囑：“含山病了，才吃了藥入眠，待她醒來，你莫要在她麵前提起這事，不然我就把你的珍珠收回來！”

“永嘉，你是姐姐，安寧是mm，你應謙遜。”端坐中心的婦人臉上未見光陰的陳跡，腔調還是陡峭淡然。

此類不呼而入隨座歌頌，賣藝謀生的樂妓流民喚作劄客，都城上等酒樓大多驅而趕之，會仙樓白日裡也不過乎，到了夜間隻當發發善心，儘量睜隻眼閉隻眼了。

永嘉猛地抽手，眼睛裡透出股機警勁兒，挑眉道：“叫姐姐。”

小二會心，取酒時各自兌了幾瓢水。

棠辭引手道：“公公請便。”

棠辭聞言側過臉來，見身邊不知何時立了個身著青色貼裡的內侍，胸背皆無補子，隻腰間束的金玉絛環上掛著牙牌。

“甚麼差使？”比腦筋轉得更快的是嘴，棠辭還不及在內心回味邇來發到翰林院裡傳看的奏摺邸報，以期尋到蛛絲馬跡，便脫口而出。

安寧公主……安寧長公主？！

會仙樓。

棠辭收回打量的目光，定睛看向張吉，又笑道：“張公公談笑了，內宮二十四衙門，能躋身到禦前謀事的百裡挑一，一聲‘公公’您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