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1頁/共4頁]

陸禾不言不語，隻是抬手悄悄觸了觸幾粒血點子，隨即便聞聲宜陽毫無籌辦之下的倒吸寒氣。

巍峨宮城垂垂點起亮光，焰火騰飛，明顯悄悄阡陌交通的長街甬道如四方棋盤上縱橫交叉的一條條黑線，到處皆死棋，常常為朝氣。在長街甬道上緩緩而行的宮女內侍達官勳貴皇室宗親無不是四方棋盤上為人所控的一粒棋子，從死局幸運跳入生局，又從生局不幸淪落死局，循環來去不得結束。

宜陽微怔了下，隨即輕笑著還是伸手向前，豈知半路上被陸禾狠狠拍開——

雙手提著銅壺的內侍往長街甬道兩旁的宮燈續油，劈裡啪啦的燈花爆破聲追著嫋嫋焦煙冇入深沉夜色當中，此起彼伏。

陪侍在旁的皆是宮裡有眼力勁兒的內侍與宮娥，得了宜陽眼色使喚後，忙一一辭職。

因而二人又走了一小段路，陸禾三步一轉頭顯是放心不下——

陸禾與天子奏對後並非徑直往奉先殿而來，她心機周到細緻，先去太病院求了消腫化瘀的藥膏。

宜陽確切如李順德所言並非是個愚忠愚孝的愣頭青，全然敢偷懶逃罰，她在踏入奉先殿前也實在是這般籌算的。

“多謝李公公。”陸禾道了謝，自行繫了鈕釦，攏了攏衣領，暗含憂愁的目光卻不自發地往燈火透明的奉先殿內望去。

李順德算是瞧清了她這不見宜陽不斷唸的心機，停下腳步遙手指了指坐落一隅的值房：“如果陸大人仍舊放心不下，那處可勉強安息。隻是肮漬了些，且炭火精緻得很，恐熏著大人。”

“……唔……不疼的……”宜陽坐直了身子，手指捏緊了衣料企圖將烏黑的中褲往下拽，掩耳盜鈴。

陸禾坐在床榻邊沿，見她循分了，鬆開手來，還是烏青著臉，動手為她脫靴褪襪。

陸禾不答話，將她交叉的十指一一掰開，彎身沉力將她攬腰抱起，徑直抱到床榻之上。

李順德將她不動聲色地高低打量了番，見她竟還是下午遞牌子請見時的一身打扮，暗自估摸了時候，思忖著她怕是在此站了幾柱香不足的風景，遂命隨行的內侍自奉先殿值房裡取來夾襖披風，與她披上。

陸禾實在一夜未睡，聞聲雞鳴之聲後起家，倚門而望。

她走得慢極了，幾近一步一頓，微跛著，在青石板上踏下深淺不一的鞋印，寥廓的廣場中，四方的穹宇下，高聳的一點紅，若不細心瞧，便被茫茫一片的白雪吞噬埋冇如水滴海。

她低著頭，清湛的眼睛諱飾在纖長稠密的睫毛之下。

猜想，陸禾昨夜應是在這兒歇下的。

若換做常日，宜陽定是疼得雙眼含淚了，可現在，眼下，她滿內心揣著歡樂與甜美，是久旱逢甘露，也是戈壁遇綠洲。

陸禾倚靠在門邊，宜陽艱钜行走的身影在她緊緊凝睇中的瞳人裡愈來愈近，她緊扣著門扉的手指骨節也因過分用力而顯出慘白。

待走近跟前，瞧清了模樣，不由發笑一聲：“我當是誰呢，陸大人與陛下奏對後怎地不徑直出宮回府？這寒冬大雪天的，可彆凍壞了身子骨。”

“先生。”宜陽垂眉低眸，死力壓抑狂喜，向陸禾行了師生之禮。

後背近腰處，有一約莫方剛正正的崛起之物，咯得人生疼，宜陽微蹙著眉手伸向後摸了一摸，拿至麵前一看——倒是陸禾的官印。

“我很活力，我活力極了。”陸禾雙肩微顫壓抑著幾欲噴薄而發的哽咽，垂下眼來，盯著宜陽的雙膝——刺目標傷痕令她的心如被蟻噬，啞著聲音，“你不聽話，你很不聽話，你讓我擔憂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