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壹章 穿堂風[第1頁/共3頁]

舜鈺怦怦心跳，驚轉頭急看，那裡有甚麼人蹤，倒是從草叢裡竄出隻雲雀來，箭般直上雲霄去了。

忽見幼年時同大哥親手栽下的大梅樹一株，已結了青梅子，累累敬愛。

前便是正陽門岔道口，舜鈺看向秦興，道：“聽聞從正陽門往西去，可到宣武門，再往南百步，有個椿樹衚衕，在衚衕口有處賣餛飩雞的鋪子，遠近聞名，恰好有些餓了，我們去吃一碗再走。”

雖曆經人掠火劫，風雨浸禮，可細觀下來，大到飛簷翹角，掛落隔扇，小到雕花漆色，修光揩油，還是難掩昔日瑰麗之工。

她的臉上，俄然暴露一抹說不出的苦楚酸楚之色。

湖山一池死水，半纏亂萍，點點皆落滿雜絮。

抿著嘴沉默了會，恰梅遜出去稟馬車已備好，她立起家朝肖嬤嬤道：“冇幾日我要至義塾上學，想買些筆墨紙硯去，估摸一個時候就會返來，如有人詢我，等我返來再說。”

再往前便是她曾住過的院落，倒是進不去，那月洞門已被傾圮碎裂的太湖石，遮擋的密封嚴實。

秦興自是要跟去，一起幾人三言兩語搭著閒話，走了約半個時候，才近椿樹衚衕口。

北裡酒坊語笑喧闐，雜耍班子被看熱烈的，裡核心了三層，有人扮神鬼爬在幡竿上口吐炊火，惹得喝采不竭，小娃卻怕，啜動手指埋進孃親懷裡不敢看。

一抹愴然襲湧心頭，她再不忍睹，繞廊過院沿來路而返。

話未說完，肖嬤嬤唉喲笑道：“你快打住吧！聽你再這般聒噪下去，今是不要出門了，三爺常日裡都是這麼教你的？”

世人掩著嘴又笑一回。

“嬤嬤不知，三爺性子嚴厲冷酷，我再未幾說些話逗他樂子，這日子另有甚麼興趣。”秦興陪著笑容，眉毛微挑，一臉的機警奸刁。

半晌才命秦興和梅遜在斷牆口兒處等著，她獨自撥拉著雜草往裡走。

舜鈺不笑了，抿著唇不說話。

再往深處瞧，模糊能瞅到一點灰白迷濛的影子，像是屋樓院閣的懸山頂，孤零零翹在那邊。

實在這園中並不但要舜鈺一人。

雖與工部左侍郎田啟輝同朝為官，卻無同僚之誼，各居兩處，田啟輝滿門抄斬時，他還在雲南幫助昊王平蠻夷兵變。

舜鈺內心天然明白是如何回事兒，秦仲把她同那啞廝更調了個，她活了下來，卻有人死了！

舜鈺下了馬車，麵前青磚老牆傾圮半麵，朝裡望公然雜草已高至腰處，長得密密的，連陽光都難照出去。

草葉微搖，一縷穿堂風過，清冷撫麵而來，吹得他衣袂顫抖，滿院靜悄悄的，那裡有甚麼人影！

田啟輝為人清雅，眼界甚高，握鬼斧神工之技藝，掌木泥石漆竹五匠全能，專製作大內皇宮深殿、王府六部衙署及王室皇親裕陵，其所築之美自成一派，氣勢宏瀾壯闊、威肅寂靜且不失都麗堂皇，譽有“田魯班”美稱。

肖嬤嬤神采有些嚴峻，低著聲道：“可彆再提她！當年她那啞孫子，被老爺弄冇了，實在鬨的凶惡，後被大夫人召去她跟前，任個閒差養著，老爺每月還從俸祿裡包些銀子給她零用。即便如許，她吃些酒建議瘋來，嘴裡還不三不四的罵哩。”

舜鈺捱過軒榭，轉過花牆，越走越破敗，撤除鞋履踩著碎葉的輕咽嗚鳴，四方寂寂，蟲鳥無聲。

秦興忙道：“這不乾三爺的事，是主子瞧小爺邊幅不俗，必是文曲星下凡來，內心歡樂的很，嘴上一時冇了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