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陸捌章 說佛法[第1頁/共2頁]
有刷刷聲入耳,倒是個小沙彌在當真灑掃天井,見得人來,趕緊止行端站,合掌問諾。
“普靜方丈是以勸戒,‘即然如此,你何不了斷塵緣,一心向佛,方不孤負宿世修持的德行。’貧僧那裡肯聽,幼年氣盛,尚貪念塵凡俗世的斑斕繁華,是以一笑了之,普靜方丈是以感慨,‘你非得墮入情孽苦海才得參悟麽?’倒當時再悟,已為時晚矣。”
.............................
田薑跟從在後,近至處小小禪房,噶吱排闥跨過檻,但見好一派清幽景色:菩提安閒生,空翠滿庭陰,一鳥宿疏桐,數蝶啄草花。
明月並不慌急,抬手理帽,笑容很淺淡:“普靜方丈不肯於貧僧剃度,隻道六根不淨、俗緣未除,還需用心佛法,至不為五欲所動之時,方會親身於我削髮削髮。”他又道:“人各有本身的宿命,萬事不得強勉,不然便會如貧僧這般,捨近求遠,反倒弄巧成拙。”
明月愀然變色:“你五姐姐......”
普靜方丈公然所言非虛。
秦興坐在帳房裡吃茶,田榮滿臉不霽,兜頭而入,扯的珠簾帶風砰砰作響。
她輕舒口氣,若冇猜錯,十之八九來人是那位遁入佛門的沈四爺了。
田薑心如明鏡,他所說誡訓也是她目前安身立命之法,手捧香茶漸漸吃著,忽說:“明月法師非常介懷冇法剃度,我倒有言贈您。”
帶路和尚恭敬打個問訊:“明月法師怎在此處?”
詩曰:
明月未曾接話,隻是提起紫沙壺斟茶,目睹茶水溢位盞沿,滴滴落於桌麵,田薑忍不得說:“已經滿了,請勿要再倒。”
明月默少頃纔開口:“八年前貧僧還在文淵閣訂正大典,有一日與同僚來天福寺、恰遇普靜方丈,他曾問,‘你可記得本身的宿世?’回他道,‘曾夢見過宿世,在天若寺削髮爲僧,行走殿堂舍間,誦經禪堂床上,木魚佛聲滿耳,檀灰滴落寶卷,至半夜斜月昏黃、萬籟俱靜時,憑己之力普渡夙怨各去超生。’”
田薑心中大駭,乍見之下還道沈二爺削髮了呢,再細盯他麵貌,卻少了多年調停朝堂感染的極深城府,顯得愈發玉潤透辟。
明月回話:“隻一個‘無’字,神通終有限、有儘、有量、有邊;而佛陀無神通、無儘、無量、無邊。無與有之始,是以穩定應萬變,終會功至垂成。”
遂低聲問:“沈老夫人要去金陵涵養病體,路過天福寺,明月法師不去與她告彆麽?”
日色銜山時分,盛昌館門前串串紅籠燃得通亮,自“憶香樓”冇了後,這五女人衚衕便成了秦掌櫃的天下,但見來賓盈門,出入若潮,透太小樓窗牖,人影幢幢,推杯換盞,道不儘的塵凡熱烈。
田薑點頭:“請法師見教!”
話說田薑發覺有人擋道,抬首定睛打量他,是位禪僧,著茶褐常服、披青絛玉色法衣,眉清目秀,溫文儒雅,非常豐俊不俗。
田薑沉吟道:“我的五姐姐曾講過,有沙彌問佛陀,‘你得道前,每日都做甚麽?’佛陀回,‘砍柴、擔水、做飯。’沙彌又問,‘那得道後呢?’佛陀回,‘砍柴、擔水、做飯。’沙彌不解,‘那何謂得道呢?’佛陀笑曰,‘得道前,砍柴時惦著擔水、擔水惦著做飯;得道後砍柴即砍柴,擔水即擔水,做飯即做飯。”她稍頓淺笑:“大道至簡,平常心是道,宿命無常,順其天然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