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貳叁章 察優童[第1頁/共2頁]

這時聽得簾子簇響，從裡頭出來兩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穿一色荼白直裰的優童來，未曾做婦人裝束，隻把烏亮滴油的發編生長辮，垂在背後，行走間來回閒逛，反顯得極有風情。

青石板路整齊，灑潑過水還未乾透，洇著一片片濕印兒，兩道邊古樹蔥籠，繁花似錦，來往人頗多，熙熙攘攘的難快步，瞧路人衣冠打扮，倒如給事中鄭保英所言，官吏、儒生乃至流寇市兒皆好男色。

舜鈺定睛望著，本來被打的是個十二三齡男童，卻學婦人裝束，挽髻簪花，穿石榴紅裙，打的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不慎跌落隻繡鴛鴦紅鞋，被另個湊圍上瞧熱烈的娼婦踢遠，咕溜翻來搗去，掉進臭水溝裡，浮遊而去。

舜鈺內心有些奇特，實在他來不來，於自已無關的！

門前立的兩個青壯侍從麵露憂色，非常殷勤的恭迎入內，嘴裡陪笑道：“爺莫瞧我這裡孤單，實因才從李帽衚衕那處搬來冇幾日，熟客還未曾尋來，這裡的名伶兒、水琴和水仙今未曾出去陪宴，皆在房裡閒著，倒可陪爺幾個吃酒唱曲，清閒一回。”

不肯再看，回過甚來，已至甜水衚衕口，一個老娼坐椅上邊喝燒刀，邊剔著牙，見著這幾人朝櫻桃斜街方向去，那是優童銷魂之橋處，遂滿臉酒氣嗤嗤笑喊：“世風日下，爺們丟掉水路，一徑走起水路去哩！“

說著間，朝沈桓使個眼色，沈桓會心，從袖籠裡取出包銀子，遞給收錢的阿公，那阿公掂掂，對勁的瞟兩優童一眼，呶呶嘴，表示是大主顧，可要謹慎服侍著。

那男童嘴裡猶逞能：“隻是打此道過，狐騷怪味的娼婦你慌甚麼？”

沈澤棠行動漸快起來，舜鈺邊走邊側臉悄望，那男童臉上一道淚痕一道血印，終是寡不敵眾，哭扯嗚啦喊著親孃拯救。

倒曉得頗多呢！舜鈺鬆開手，昂首看了他一眼。

原是進了屋，中心是黃花梨嵌花鳥紋大圓桌子，一圈放七八把同色官帽椅。

沈澤棠忽得眼眸微閃，起家和舜鈺更調個座，如許般，他身邊坐著水仙，水琴則坐沈桓邊，馮雙林及舜鈺便夾坐中間。

門簷懸一盞紅彤彤的燈籠，檻處或坐或立三五個號召人的。

舜鈺宿世裡皆在秦府及宮內展轉，都是謹言慎行的去處，倒未曾聽過火麼水路水路，想問沈澤棠，轉而一念，這般粗鄙婦人嘴裡，定講得不是好話，問了倒給自個找窘，乾脆抿緊唇，連奔帶跑的跟上。

水琴遂笑問：”不曉得各位爺想聽甚麼戲目，我二人擅《牡丹亭》、《西廂記》，旁的如《翠屏山》、《漢宮秋》《長生殿》等也能唱得動聽。“

舜鈺四周張望，但見靠牆壁花架上擺滿各種古玩，不曉得燒的甚麼熏香，聞著淡淡微甜。

卻見得那飽滿娼婦從她麵前晃著白脯兒，顛顛顫顫跑過，至街心間，一把拎起個纖細身子後頸裳領，抬起胖肉手兜頭一巴掌，罵道：“打死你個糞門裡討餬口的，膽量大哩，敢到這裡搶客！”

舜鈺細看，名喚水琴的鵝蛋臉，柳眉橫翠，星目流燦，姿勢傲視神飛，另一個喚水仙的，杏圓臉兒，身骨圓潤，粉粉一團兒倒顯天真，內心暗忖，他二人確是各有各的惹人處。

馮雙林忽得麵龐發白，無了赤色。

沈澤棠微愣後笑了，倒任她抓著自個胳臂，低聲道：“不消怕，各行各道儲存皆有端方，這裡亦如此，買春客遴選誰就是誰的客，最忌上前哄搶或生拉硬拽，不然在這裡冇法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