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浮塵事[第1頁/共3頁]
貼著五彩門神的烏油院門敞著,八個寺人抬著明黃步輿顛末,後緊跟一頂銀頂、藍呢四人抬官轎,一晃目,嘎吱嘎吱冇了蹤跡。
今是臘月二十九,天氣將黑未黑,窗外的雪,正搓綿扯絮落將個不斷。
直到窗外那皋比貓兒畏冷的踱著步不見,她才收回視野,卻瞅見芳沐仍然垂手默立炕邊,遂笑了笑:“你還在這何為?要看著本宮死麼?你是見過鴆毒毒發模樣的,可欠都雅。”
房裡冇有甚麼炊火氣,芳沐輕動手腳,去炷支香,火盆裡埋兩塊青炭,再抱過條褥,搭在舜玉的腿上。
建武四年十仲春二十九日,田皇後薨逝,存年二十五歲。次月穀旦,冊封貴妃夏氏為皇後。
“這房裡可真是冷。”她啜口茶,有些抱憾的微嘲:“可貴那甕梅花酒變成了胭脂紅,這會若能吃一杯兒,該多好!芳沐,你說是不是?”
建武五年三月起,首輔沈澤棠稱病抱恙,府中不出,拒主持內閣大政。
芳沐姑姑撐著青綢油傘,跨進門檻,一個掃徑開道的婆子迎前,兩人嘀咕了會,她從袖籠裡掏一串錢遞上,那婆子接過,並道了謝,去了。
“回皇後孃娘,該走的都走了!”芳沐說話一貫滴水不漏,舜玉卻聽得這話,說的好笑極了,臉上閃現一抹調侃的神采。
天氣欲晚,燭火將熄未熄,升騰起一縷殘煙。
都是會聽話尋音的主!舜玉抬眼,看向滿臉憂色的夏貴妃,心中一動,沉著聲開口:“你與本宮舊年爭後位時,就聽聞夏大人曾徹查過田家滿門抄斬一案,隻問你可曉得到底是何人主使?”
昏蒙光影在室內漸緩活動,螢白雪光透進薄窗來,淺凝在大炕上,病篤的皇後抻直了腰,溫馨安閒地坐著。
芳沐低眉紮眼道:“那酒於三年前小雪季節時,皇上收了些晚水梅花瓣,醃漬了,親手釀出一甕埋在院角,是專給皇後孃娘吃的,貴妃娘娘碰不得!”
建武六年一月旬日,次輔楊衍上疏彈劾首輔沈澤棠八條罪行,建武帝大怒。
舜玉噙起嘴角嘲笑:“夏貴妃來早了,再過二刻來恰是時候。”
某夜,舜玉乘一抬暖轎悄進入沈府,去見了朱頤的寵臣,首輔大人沈二爺。
兩年前風景,鎮守北疆的昊王朱頤,打著“清君側”的燈號帶兵兵變,把當明天子、自個的侄兒朱煜拉下大殿龍位,將其及後妃圈禁於宮外,這座偏僻府邸裡。
話音才落,一個身著海棠紅嗶嘰披風,滿頭珠翠的女子已出去,見舜玉好端端坐在臨窗大炕上,裹著櫻草色灑花褥子,麵色除微有些瓷白,與常日並無非常,倒怔了怔,也不曉得在問誰:“還未毒發麼?”
話落,簾外適實一陣響動,倒是個手執麈尾的掌事寺人,來問貴妃娘娘可說完了話,還得趕去宮裡陪皇長進殿朝賀。
夏貴妃恍忽了一下,怪不得連首輔沈二爺都被她迷了心,真是個美人兒,連死時的模樣,竟一如燦若桃李般冷傲呢。
又勒迫朱煜頒下召書,以身恙惡疾為由,允他攝政,再是一番大刀闊斧的殛斃,滿朝文武皆成儘忠朱頤的翅膀。
“皇上讓我守在這,送皇後孃娘一程.......!”一語未了,但聽得外頭有腳步聲,宮人出去稟:“夏貴妃來了!”
舜玉原還是滿心的惶恐羞慚,驀地打動地落淚,至今還能憶起朱煜當時的神情,一如他倆初遇時,阿誰眉眼明朗,將她暖慰的清梧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