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禪房舊識[第1頁/共2頁]
倏然,一聲幾不成聞的感喟之音從禪室中傳來,江勇輕手推開了屋門。禪室內烏黑如夜,隻模糊可見幾點燭光閃動其間,如暗夜鬼火般遊離縹緲。
待世人行進廟門內,早有主持淨明法師身披金襴法衣,帶著幾位師父於路旁合手相迎。諸人忙止了肩輿,邵長韞緊行幾步,上前見禮道:“信官並家內諸人叨擾法師了。”
謝嵩聞言,手中所撚佛珠倏然一頓,眉眼餳澀意惶惑,且憶舊年戲語:有子當如邵文叔。
現在且說邵長韞一行車馬行至天普山前,早有兩個知客僧在山腳下合手相候。一個胖頭圓臉,一個長臉猴腮。皆披著一身舊僧袍,俱是慈眉善目。
謝嵩壓下滿腹澀然,腔調平平似從天外而來,卻透著一股說不出地哀涼。“本日請賢侄來此一敘,實是老朽有事相求。”
那兩個知客僧對視一眼,誦了一句佛號,帶了幾個慎重主子,沿石階巷子上山去了。
邵長韞驀地一凜,眸色潤潤似有水光掠過,他微微闔目,喃喃感喟道:“除了家父以外,倒是好久未有人如此喚我了。”
謝嵩長舒了一口濁氣,合手歎道:“阿彌陀佛,老衲法號虛雲。方外之人,當不得施主一聲父執之稱。”
邵長韞垂下眼瞼,神采淡然,言語如冰霜砭骨,直插大旨道:“不知謝父執喚小侄到此,有何見教。”
邵長韞一見此人,唇角反倒蕩起一絲清嘲笑意,緩緩說道:“江勇,能說動張靖替你傳信,想亦是費了很多口舌。”
邵長韞緩緩回顧,目光如同寒冰利刃普通,直直地刺入謝嵩心間。他冷冷開口道:“父執應知吾最不像家父。本日,不管父執所求為何,小侄必不會應許。”
要知謝嵩所求何事,且聽下回分辯。
“虛雲法師若果能斬斷俗世塵緣,就不會書帖相邀,小侄本日亦不會在此。”邵長韞冷哼一聲,勾唇笑道。
沈辛夷讓她唬了一跳,駭然道:“你這猴兒,佛爺腳下也不得寂靜。”
此時,沈辛夷並子期兩姊妹才挑簾下車。
邵長韞躬身執了長輩禮,緩緩開口道:“一彆數載,您老一貫康寧?”
尤記恰當日兩人結誓刎頸為知己,怎料目前碧落鬼域兩茫茫。
世人拜過寺中所供諸佛,便於一處僻靜小院內安息。未幾時,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和尚,拍門傳話道:“正巧本日賢弘法師於小寺內講經傳道,主持師父差小僧特來相問,諸位施主可去一聽。”
邵長韞抬首望著隱於山石樹林間的層層石階,雙手合十說道:“信官家內與小女身子嬌弱,恐山間門路崎嶇難行,不知師父此處可有代步之物。”
邵長韞搶先打頭,沈辛夷並子期、子薑皆上了小轎,其他丫環主子皆是隨轎而行。一行人沿著蜿蜒盤曲的巷子,逶迤而行。
隻見那沈辛夷與邵子薑皆頭戴輕紗帷帽,扶著丫環徐行而下。邵子期年紀尚小,自是不消遮麵。還不待朗月相抱,自挑了簾子,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那小和尚誦了一句佛號,引著邵長韞一起今後山去了。待轉過層層翠竹,行至一處埋冇禪房前,那小和尚便不見了蹤跡。隻一個白髮婆娑的瘦骨白叟,自房中迎了出來。
那胖頭和尚探首打量了邵長韞身後車隊一眼,近前笑道:“我寺方丈業已為諸位備下燕息小院,還要勞煩各位啟動尊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