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克繼大寶[第1頁/共2頁]

宗室鎮國將軍朱統在哭。他本是寧藩下的鳳子龍孫，幼時雖不能說嬌生慣養，卻也吃穿不愁。他父親早逝，端賴母親劉氏扶養。不想清兵一來江西，朱氏宗室卻遭了冇頂之災。

方纔孝陵享殿內祭奠太祖高天子靈位時，唐王接過司禮官呈上的祭酒，灑酒三爵於地，臉上已是涕淚交下。前麵從祭的文武百官，也無一不是衝動得痛哭失聲。男兒有淚雖不輕彈，但到勝利告廟之時，縱是硬漢也不能無情。縱情一哭，用淚水洗去心頭十幾年的熱誠痛恨，任誰都說不得一聲女子氣！

大學士丁之相失聲喊了一句，世人聽了又是齊齊向孝陵山上叩拜，呼號高天子之聲不斷於耳。如此又拜了近半個時候，方纔祭畢。比及百官跟著周士相分了六賊的血酒飲儘，唐監國便籌辦下山進南都城。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血酒當飲，如浮人生一明白！

幸民氣在漢，高皇遺澤不竭；天命未改，大明鼎祚未絕。臣雖不肖，猶得遠近忠貞襄助，四方豪傑用命。是以監國天南，起兵粵中，剿戮凶頑，湔雪舊恥。今江南半壁，俱複古觀；燕山遼水，指日重光。乃敢敬告於太祖高天子，以慰英魂，以安聖心。

兵部尚書張煌言在哭。二十五歲時，他還隻是戔戔一介舉人。聞聽南都淪亡，決然舉兵。但是本日，和他一起高喊大明覆國的錢（肅樂）員外不在了，和他一起倡義起兵六狂生（浙東貢生董誌寧、諸生王家勤、張夢錫、中原、陸宇、毛聚奎六君子，當時僅毛聚奎逃入山中隱居倖存）不在了，和他存亡相依的張名振也不在了。浙東戰友們或憂憤病死、或壯烈就義。芳華已逝，人屆不惑。揮淚祭好友，一表衷心豈易！

朱統永久不會健忘他從城裡逃出來前，母親在家中吊頸而死的慘狀。他逃到廣東，顛沛流浪十幾年，終究又作為宗室打回了南京，拜見了孝陵。剛進享殿，他就放聲大哭，為了列祖列宗，也為了本身的母親！

香火環繞當中，錢謙益手書的祭文明為縷縷青煙，扶搖直上天涯。剛纔有些陰霾的天空竟然有如神靈般扒開薄雲，射下一道道斑斕的光芒，山上望去，如金線千道，又如龍鱗萬點。

首輔郭之奇在哭。他矢誌抗清十幾年，年已半百，鬚髮儘白。家人卻不是死於抗清，就是死於流亡海上。本是知天命之年，能夠耕讀享用人倫之樂，卻化國為家，孑然一身。現在一朝光複，怎能不大哭一場來祭郭氏滿門族人？

但是唐監國剛在司禮寺人潘應龍的導引下走下玉階，周士相卻帶著南京文武快步上前堵住陵門，然後黑壓壓一片下跪叩首高喊道：“臣等恭請監國殿下順天應人，克繼大寶！”(未完待續。)

俯斯江山，不堪惶恐。仰我祖陵，唏噓流涕！念先人斥地之難，思祖宗創業之艱。敢不開維新之化、臻丕乂之風，勵精圖治、節用安民。使我皇祖之德，延澤萬代；三代之治，複見海內。伏維我太祖高天子臨之鑒之，尚饗！”

錢謙益等一乾江南士紳被周士相及諸將行動看得呆了，隱覺此舉如江湖遊俠豪傑般，於這寂靜的祭陵典禮格格不入。錢謙益心下流移，不知當否上前一飲血酒。唐王初時有些發怔，但躊躇了半晌，卻決然上前端起一碗血酒“咕嚕”飲儘。他於韃虜有大仇恨！長兄隆武帝、三兄紹武帝都慘死於清寇之手，唐王一係更是家破人亡，枝葉殘落。文村苦熬十幾年，生聚經驗臥薪嚐膽，等的不就是這複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