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 督師之苦[第1頁/共2頁]

連城壁指著文稿對徐國良道：“這是我一輩子的心血，約摸七八十萬餘言，尚無序跋。前人說：太上立德，其次建功，其次立言，謂之三不朽。立德建功，我是不能企及了，立言或許有望。即便有望，你也要設法將這部文稿刊刻行世，要讓世人由此曉得我連城壁有著一片為君父、為大明的忠心。”此話連城壁說得斬釘截鐵，神情極其悲忿，竟有些慷慨激昂。

世人紛繁起家，目送連城壁出門進了花廳，行動有些盤跚。回到花廳，連城壁獨坐案邊安息，思路狼籍如麻。恨恨地想廬江之事必引朝廷一片嘩然，劾奏他督師無能的不在少數，皇上或許來旨切責，命本身戴罪圖功，挽救頹勢。可蔣和及安徽等將領的驕橫放肆，不聽調遣，耿仲德和齊豪兩位大將對本身心存猜忌，各式禁止用兵方略，卻使他又憤怒又憤激，無從宣泄。一時感覺六神無主，頭暈目炫，公文上的筆跡恍惚難識，乾脆走進裡間，和衣而臥。睡了半晌，倒是不甘起家。

“督師剛屆天命，春秋方長，一等戰事告終，部屬陪您徘徊山川，也學徐霞客暢遊六合之間，為名山大川留下圖誌文記。”徐國良由衷說道。

徐國良見了老督師這模樣，實在是不忍，便勸道：“督師文名早為世人所知，督師暮年曾刊刻《詩集》、《地官集》，近年又有《撫關奏議》、《宣雲奏議》之刻，卷軼浩繁，不啻充棟，名山奇蹟，傳播後代，自是不難。”

連城壁搖點頭，接過徐國良遞過的茶水喝了兩口，拉著徐國良的手道：“官吏之道，亦如喝酒，適興罷了。聖民氣法在乎中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不過中庸實在不好掌控，我勸你等可讀書不成出來仕進，宦途險惡不說，整天給嚕囌俗事纏繞心神，孤負了大好的工夫。”

徐國良動了真情，抽泣道：“督師多慮了，督師聖眷正隆，我們當謀再舉，切不成固執一城一地一人一事的得失，悲觀絕望，坐失亡羊補牢之機。”

連城壁熱淚盈眶，不待世人作答，唏噓道：“多承各位厚意，城壁心領了。如果朝臣們也這麼想，多好啊！上心不會輕變，我們就能放膽去做，不消太多顧忌。話是這麼說，做起來就難了。不消說朝臣，就是能目睹我們剿賊的江南左的士紳們，他們將我連城壁當作了被朝廷貶出來的督師，獨不想我是朝廷輔臣，奉旨督師，兼顧全域性，責在滅賊，並非一省封疆守土之臣，將清軍趕出江南左地界，便大功勝利。遠在南京的朝臣，想教他們不能傳聞而奏，諒解我的苦處，如何能夠？我本日才明白了袁崇煥的難處，奉旨出關，多麼威風！不料卻落得西市淩遲，闔家放逐。怨皇上麼？不能、不能啊！皇上本有令袁崇煥戴罪建功之意，卻受那些朝臣勾引，不得不忍痛動手。唉！也怪不得朝臣。出國門時，大夥兒熱望甚殷，兵馬賦稅肆意取用，卻不能馬到勝利，他們能不怨你恨你？...你們都跟著我成了孤臣，我如何對得住大夥兒。”

徐國知己頭大痛，強自忍耐道：“十五年來，行轅將吏替督師備宴席祝壽已成常例，此次特彆不成缺了，哪怕應個景也好。不然，豈不傷了大夥兒的心，世人的士氣如何重振？”

“我們跟隨督師，為朝廷剿賊，何言拖累？”徐國良環顧世人，“大夥兒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