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網 - 曆史軍事 - 漢宮秋 落花逐水流 - 第15章 紗窗日落漸黃昏(15)

第15章 紗窗日落漸黃昏(15)[第2頁/共3頁]

吼怒的風聲裡夾著幾聲短促的、如有似無的哭聲,陰瘮瘮的,直從那雪地內裡捲來。阿嬌自幼長在漢宮,竇太後跟前抱進抱出的寶貝疙瘩,但卻向來冇有打仗過宮裡這些個肮臟事,掛白綾的宮女子、跳黑井的內監,於她來講,是聞所未聞的。

楊對勁一時語塞,竟不知要說甚麼好了。

她的這番心機,竇太後又豈會不知?用老太後撂白了的話兒來講就是,館陶是個甚麼樣的主兒,她能不明?哀家腸子裡囫圇爬出來的,她還敢跟哀家盤磨算計?

竇太後冇管顧,自管自又說下去:“天子這一著棋走的好,你想保阿嬌,便先貶阿嬌——實在妙!若然,今後陳午與館陶再犯些甚麼事兒,都與嬌嬌無關嘍!”像是長長的感喟,從很遠很遠的處所穿透而來,漫過一道一道帷帳,直入天子心耳:“都與阿嬌無關——嘍——!”

阿嬌停了腳步,伏在廊下長杆子上,眼出了神,怔怔的。

天子不免有些傷懷。

風聲瑟瑟,直凜的人汗毛都要豎起來。那大風刀子似的,捲起簇白的雪絮,割在人身上,陰瘮瘮的。臉上麪皮像被割開了一樣,火辣辣的疼。

漢宮裡的故事,約莫都是類似的。女子無寵,比死更可駭。

阿嬌搓動手,口裡嗬出一團白氣:“噯,還不到底兒,這廊子,冷的比我那宮裡還甚!”

陳午太蠢。館陶太狠,心機卻不敷周到。天子擺陳阿嬌一著棋,館陶看不出此中奇妙,不但不斂勢,且愈發張狂,逼得天子不得不提早“清君側”。陳午是個懼內的主兒,平素冇個主張,凡事館陶說甚麼,便是甚麼。竇太主雖恃寵放肆,但也懂為人臣女之道,這麼多年來,也算得守本分。此次事出,皆因愛女心切,眼看陳後職位不保,承明殿那位肚裡亦有了骨肉,天子待陳氏,日漸涼淡,她也是冇法兒,隻得兵行險招,私結朝臣,打了栗太子的幌子來,說白點兒,是她心昏,壯著膽量“謀朝篡位”,明著說來,她館陶大長公主待大漢江山亦是經心極力,天子身邊兒有妖婦“媚主”,她代行朝臣“清君側”之職,到時,困天子於幽室,重扶陳後中宮正主之位,若然今後,阿嬌生得一兒半女,得繼大統,她本日暗害之事,亦算功德美滿。

楊對勁正要再勸,阿嬌長長歎一口氣,道:“楊長侍莫驚,本宮一點兒不怕。——小蕊兒不懂事呢,儘胡說。怎會是甚麼鬼怪?那是人呢——”她頓了頓,襯著螢螢燈光,神采愈顯煞白。眼睛裡彷彿落進了甚麼東西,那些亮光都圈進一汪淡淡的淚霧中,逐步黯下。她喃喃:“平常……我也曾這麼哭過。悲傷呢,人聲兒也變了調子。約莫不是鬼怪……”

這一小行人皆是笑了起來,阿嬌愛頑,本身在長門彆苑那邊頭束了點兒性子,脾氣斂了很多,這會兒纔打長樂宮出來,見著了頑童時候便陪在一起的老嬤嬤們,不免是又像回了疇昔,愛說愛笑的。開暢很多。

忽地,她一驚,放慢了腳程。

竇太後因笑:“寶貝孫孫的,是要瞧瞧——替哀家問候衛夫人,教她好生歇著,為我們漢室添丁,哀家有重賞。”

楊對勁在身後冇的也搭個嘴兒:“娘娘,莫說小妮子有這個怪想,奴內心也惶惑的,冇個底兒。您是甚麼人呐?——那打小兒,甩開去的氅子、跟老宮人慪的氣兒,還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