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5）[第2頁/共3頁]

阮美人“撲通”一聲跪倒在階下：“臣妾惶恐。”

天子這一聲扣問，直教衛子夫哀痛難忍，眼淚簌簌滾落，蹭著慘白的臉頰，燙的人難受：“求陛下做主。”

天子下輦，近了身，將手遞給她：“你如許，朕才惶恐。”聲音暖的就像劈麵撲來的東風。

天子向後抻了抻，微微閉眼，怠倦稍現，聲色沉沉似入了山陌那邊去：“阮美人如何？”

是深深秋色。陌上新柳正招搖。幾片脆嫩的葉子蓄著晶瑩的水珠子，頂風曳曳動搖。新雨過後，氛圍都是淡薄的，清清脆脆，撲來滿麵苦澀的暖風……

阮美人一昂首，正覷見君王一雙眼睛疏淡似柳葉，雖無喜，但亦不怒，她心底兀自塌了一塊，像是合天的春光都灌了出來，滿滿的，照亮了麵前整片的天下。

她撐腰，悄悄謁下：“妾見過陛下，陛下長樂無極！”

“陛下饞啦？”衛子夫道：“這果子倒並不是給人吃的。妾有孕在身，為保萬全，實在聞不得香來，殿內若無風無香，未免太乏陳，冇人味兒。倒是婉心想了這麼個主張呢，新奇生果，潤了水色，淡淡透香，又好聞，又清爽。”

“哦？”天子輕聲，目光裡那一簇嚴峻彷彿在那一刹時揮散開，旋即，語氣裡含著半絲玩味兒：“美人阮氏？”

再蠢也曉得是擺駕那邊，楊對勁撕拉開尖細的嗓音：“擺駕——

楊對勁正方法命而去，隻聽天子道：“杵這兒做甚麼？”是很疲累的聲音，彷彿從成堆的奏章裡忽地撥拉開這麼一句話，一宿未睡，精乾的帝王眼裡、內心，隻剩了“疲累”二字，他微一動唇，又吐了一聲含混：“擺駕。”

楚服端的低下了頭，隻瞅本身裙下綃緞編的交花穗，目光窒的彷彿擰了一股繩。

天子悄悄咳了聲。

“恰是這個理兒，”小宮女子抬袖悄悄拭淚，“昭陽殿蒙冤，望陛下主持公道！”

此番代主子前來謁天子，必是美人阮氏那邊撂了甚麼簍子，與阿嬌何乾？

小丫頭怯怯點頭。

是以天子抻了抻眉，緩笑：“她未見得是鬨性子？子夫向來刻薄的，入承明殿，她千萬不能吃了虧去。”

眾皆迎駕。阮美人迎出世人，淚凝於睫，衛子夫在婉心的攙扶下，虛虛行出，麵色白的竟似枝頭團簇的梨花，眉帶憂色，卻還是都雅。

誰料，本來怯生生的小宮女兒，竟拔高了音量，一個響頭磕下去，直連帶嗆出了哭腔：“陛下！這遭可真是……真是要了命去呀！美人……美人她……”

滿殿生靜。

小宮女子穩了穩，還是咽道：“夫人……夫人在承明殿。”

楚服心中一涼，天子辦事竟無方可量，這又算是個如何事兒呢？天子已知承明殿那位腹中胎兒恐有失，衛子夫又向來不是愛挑釁是非的，現在性子大異，竟與昭陽殿硬碰硬挑白了話講，想是忍蓄已久，實在冇法兒了。天子卻仍不冷不熱，前遭還深寵衛子夫，這幾月來，已偏澤昭陽殿，阮美人合法勢呢，誰說“衣不如新，人不仍舊”，在這宮裡，到底是“新人”受用。雖則天子態度於昭陽殿無益，但這冷心冷肺的帝王架式，未免太教民氣寒。他現在可如許待衛子夫，那今後，便可如許待阮美人。世事因循，誰也逃不開。隻是“遲早”的命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