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6)[第2頁/共3頁]
“這畫墨中,有甚麼?”天子似極不耐煩:“你有罪?不過是眼拙,瞧不出來衛夫人經常腹絞病因安在罷了,朕未說甚麼,你倒兜攬了個概全,那儘好,你攬著吧,衛夫人與腹中皇子如有差池,朕拿你是問便是。”
話止於此,天子已勃然大怒:“朕這宮室,豈有如此暴虐之心計!”天子拂袖,揚手掃翻了小案上一柄壺、幾隻茶盞,湯湯水水橫泗一地,把個老太醫嚇的仍杵那兒篩糠,抖落的不成樣。
衛子夫冷靜抹淚。
帝王果然最擅猜忌,帝王多心,早已忌了她這枕邊人,那今後的日子……該要如何過呢?
衛子夫跪下,膝行天子麵前。
阮美人纔開口,天子已嘲笑:“朕明鑒,朕必然明鑒。”
“子夫,你不必如此……”是天子的微歎。
是倦怠。
本來天子也會倦呀。
阮美人跪著,悄悄揚開端,淚痕滿麵,閃閃的,仍泛光。
再展不開。
婉心出前,在天子麵前微微一謁,雙手呈上一幅帛畫,天子表示,楊對勁已接過,雙手呈來,天子看畢,道:“這不是昭陽殿呈來的禮麼?”言下,又悄悄瞟一眼阮美人,似不經意。
天子卻向她轉了過來:“子夫,你如何?”她不語,天子卻可貴和順地捉過她的手,輕捂了捂,笑道:“手怎如許涼?”
衛子夫垂手立著,她身子虛虧的很,兩名宮人扶她,饒是孱羸,仍不減麵上一派平淡娟秀的風景,她美,美的那麼脫俗高雅。標緻的眼睛悄悄一轉,身後侍女已會心。
楊對勁已宣下,少頃,太醫令出。天子見那老頭擻的腿肚子直跟篩糠似的,便道:“回個話,竟如許怵麼?朕升座,為北邊匈奴兵犯上穀一事,日日龍顏大怒,亦未見得,三公九卿個個怵的跟你似的。”天子略一笑,總算活了點兒氛圍,太醫令這才抬袖擦了把盜汗,稟道:“臣稟陛下,衛夫人腹中皇子……皇子……臣連日來評脈,胎類似不穩,本日衛夫人腹痛難忍,宣下臣請脈,似是……似是……”
衛子夫手腳有些生硬,被天子掣著,已轉動不開來,她這麼偏低著頭,羽睫凝淚,楚楚不幸:“陛下……”將將開口,那眼淚已是嘩嘩滴下,沾濕繡襟,天子不忍:“你說,朕為你做主。”
“陛下明鑒……”
天子隻微揚眉,淡淡看了她一眼。
天子討厭兜兜轉轉地說套話,才一開口,個個自稱“有罪”,既有罪,便捧著頂戴等領死吧!那老太醫天然再不敢與天子兜話,便道:“這畫中入墨有古怪,下臣已確察,以一味麝香研入墨中,散於室,久而不覺其味,然,光陰稍久,麝味已洇浸入骨,若婦女得胎,則……”
“子夫,”天子略一皺眉,“朕不解。”
天子到底是如何想的?
“子夫,你有話與朕說?”天子放下香茗,微側身,將手托出,衛子夫虛虛立在那邊,見天子這般,一時又不明君上的心機,想將手遞與天子,卻又不敢,正躊躇間,天子已笑著拉過她的手,她力不支,竟一頭撞進君王懷裡。天子笑的謹慎卻和順:“子夫,太醫令如何說?朕的皇兒,應無大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