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陳阿嬌（3）[第1頁/共3頁]

她看徹兒的眼神，連我都怕。

如此，竇嬰有言在前，皇太後便順水推舟，亦算退了一步：“啟兒若留有遺詔，――哪怕是口諭，哀家謹遵上諭，若無，哀家自當為漢室江山社稷著想，太子徹，乃上封儲君，繼天子位，原是該當，哀家此番便將話兒擱下，這上統大位，向來都是徹兒的，上宣明德，既無廢太子詔，漢室千秋，當傳太子徹。哀家意主梁王繼天子位，亦是權宜，待徹兒羽翼飽滿，已通帝王之術，梁王……到底是要退位的，歸政於皇子徹，曉明上道，方是合法。此議，待先帝歸地宮，再當定奪。”

徹兒冇有說話。乃至連哭，都冇有哭出聲來，我知他難過，或者，並不為帝位，隻為他君父。大行天子骸骨未寒，皇慈、皇叔卻在計算天子位歸於誰，這天家骨肉之情，當真薄涼啊。

梁王孃舅跪在棺槨前，略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神采。

以是榮哥哥，隻能是臨江王。做個閒散清閒的王爺，於他，甚或是個好。

王皇後哭的幾欲昏迷，她是保不住繁華繁華啦，或者，儘能夠，連她兒子的帝位都保不住了。

“天子既無遺詔，儲君年幼，”皇太後老木一樣乾冷的聲音在白虎殿反響，“……梁王合法青壯，當可倚重擔，大行天子治內，海晏河清，江山安定，康泰之君當續建大業，匡扶漢室，任重道遠，梁王實可當此大任！況先帝素與梁王兄弟情深，亦曾有約：百年以後，當傳位梁王！”

榮哥哥謙善渾厚，若能成，亦是治世仁君。但這心胸“大仁”的儲君，如何能在險要非常的漢宮中，安然度過龍潛時候？

皇外祖母強忍哀思，眼眶裡，蓄滿淚水，白虎殿明燭搖擺，她滿頭的銀髮在燭光裡，重生悲色，一支素花鈿似曳動薄翅的胡蝶，在我瞳人裡漸息遠去……終至凝成一團火，熊熊燃起，燒旺了麵前一片昏黃的淚霧……

他微垂下睫，連眼淚都不肯流，眼眶倒是紅透的，大略帝王之材，多將苦衷歸於內，不肯外露的原因罷。他生來有大材。

我便再也冇有想過要做皇後。

那是我見過的，最哀痛的場景。

我腿肚子都在顫抖，滿朝臣工目光灼灼，皆在看著我，好似不在我口裡說出些個甚麼來，決然不肯放過我似的。母親常說，嬌嬌生來膽性兒大，上天上天，無所不乾的，確然如此，打小兒，秋夏爬樹掏鳥窩，入冬捏雪球子砸宦仆，冇的堂邑小翁主不敢做的事兒，我又確確然敢包管，目前白虎殿觸忤皇外祖母，大抵是我打小兒拔地長起，所做最最大膽之事啦。

“皇太後節哀！佑我大漢福祚綿綿！皇太後節哀！”

可我當時嚇怔了，全然不知本身所處何境、在做何事。

白虎殿乍然間哭聲驟止。

“天子龍馭，哀家心慼慼，……不及擬遺詔，撂下這麼個爛攤子，哀家悲哀……”

但如許，亦是可貴了。

我真驚駭。

每一張揚起的白幡,都像要將人緊緊裹住,扼住咽喉,再生生掐至堵塞普通。我怕它們。

群臣無一人敢出言。

我從未想過要做皇後。

“咚咚咚”，額頭搶地，滿殿室，隻剩如許節律悲愴的覆信……於耳前，綿綿不斷。

滿朝臣工呼啦啦伏倒，頭搶地，素衣孝服竟似天崩普通，連綴而動。白虎殿瞬息間隻剩下一片莊嚴的白，入天入眼，皆是茫茫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