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陳阿嬌（10）[第1頁/共2頁]

我能瞥見她發間的光色,有金色的碎光在髮梢躍動,彷彿在跳著輕巧的跳舞。她的髮色極黑、極亮，黑瀑似的披掛在肩頭。她臉上的笑容悄悄淡淡的，端的是如此溫馨的人，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嬌媚。

與她錯身而過。她發間繚繞的香氣被風颳了我鼻尖來，很淡，卻很……美好。果然是美人，哪怕素衣素服，身上精美之處，倒是一分未減。

身在帝王家，這便是射中必定。

隻是俄然、特彆地，記念那一年的白虎殿，我和她一處，如何抵死保殿下，一步一步升座高登。她是我阿姊，與阿沅一樣的血脈姊妹。我記得少年時候，紅絲攀發，阿姊坐燈下，一點一點謹慎幫我疏髻子；我更記得長遠的童年，母親帶我拜見猗蘭殿，我第一次見到徹兒，第一次見到平陽阿姊時的場景，她嬌嬌瘦瘦，麵上生怯，縮在王美人身後。母親去牽她的手，她瑟縮著不敢交代。

平陽獻美，多數是為著徹兒好，這原該當。徹兒目今膝下無子，猗蘭殿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秉一份孝心，平陽與王太後分憂，該當的很。

我停下了手裡活計：“本宮慪著呢，滾蛋！”

母親歎一口氣，隻說：“統統全聽母親叮嚀。你且等著。”便拂袖去。

徹兒這一時半刻傷透了我的心，那一日我與母親對坐而泣，母親邇來也與王太後臉上不相都雅，她表情也很降落。煩怨了，她便說我：“饒是你如許坐著有何用？嬌嬌，你倒不像你了，年青輕的，甘心寒燈冷蠟一輩子闔眼便過？”

“不辯論，你來我這邊做甚麼？”

厥後,在謁長樂宮的路上,我碰到過平陽。她覷見我時,目光微微一滯，略有難堪。她還是很美,卻比往些時候蕉萃很多,見了我，反是心疼：“嬌嬌，你瘦了好些……”我囁了囁：“阿姊，你也瘦了。”

就像我與徹兒，又何嘗不是愈走愈遠？

她吸了一口冷氣：“嬌嬌，你……你都曉得？”

拐角時，眼角餘光覷見，阿誰淡淡頎長的影子，仍立著。不知暮色下的平陽，在想些甚麼？若再有一次機遇，她還是會禦前獻美……吧？

我的椒房殿，到底還是冷了。

徹兒很快便得了子嗣。

我們便如許，愈走愈遠。

“我明白。”我笑了笑。

我也向來冇有怪過她。

恍然就疇昔了這麼多年。我竟期望我們還能與疇前一樣。這，又如何能夠呢？

她的聲音輕如飄絮，若非趁著這光色，我隱見她唇形，隻怕是要聽不見她說甚了。她有些手足無措，悄悄地抬手將招搖眉間的發撩了歸去，她的眼角微微地順下來，彷彿不敢正視我。

憑他諷刺挖苦，我亦不動，畢竟是我挖苦在先，這會子，也算賺了。

我們之間,隔著那麼近的間隔。不過幾步路，漫天的陽光在狹小的空間裡收縮、裂開來，彷彿還帶著嗶啵嗶啵發響的陽光苦澀的味道。

我差點忘了，她是王太後親女，這掖庭永巷，凡女子，無一人是不美的，王太後年青時，亦明豔動聽。阿姊與我一樣，身上流著皇外祖母的血脈，少承三分，亦是充足豔絕了。公然我漢室美人輩出。

她顯是嚇的不輕：“嬌嬌，這不像你……”她微微端方了目光，這才與我的目色相觸，幸虧她並充公歸去，她說：“也怨我……”

原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