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梨花滿地不開門（6）[第1頁/共3頁]

她幾近要哭了出來。這一年多年，太皇太後薨，樹倒猢猻散，昔日攀附竇氏的權臣，現在閃避都不及，幾時管過她們一門婦孺啦？

他轉開話題，並未接她的話，問竇沅道：“阿嬌還好？”

“阿沅……苦了你。”他的聲音永久這麼和順，一雙深眸，似漾著湖水，透的直要把人全部靈魂都吸了出來似的。

現下但是越活越縮了，見了阿沅，隻想跟她說好多好多的話！

又打了更，小桃隔門來催安息。竇沅應了聲，便打發人走了，因道：“榮哥哥，小丫頭平時不如許的，我這邊兒有事，她決計不會輕擾。想來宮裡有了風聲，府上怕是叫人給盯了……”

劉榮的眼中忽地襲了一層陰翳，將統統的光色攏聚，那雙標緻的眼睛瞬時暗淡下去。那枚玉色極潤的玦環，被他捏在手裡，直扣的指骨都發白，好一會兒，他才沉聲道：“阿沅，我想見太子。”

還是這一年的夏天，鳴蟬聲聲，彷彿當年。粘蟬小侍的影子卻已見不著了，長門冷隅，一年更比一年冷落。

竇沅坐他側劈麵，這時才細細打量他。很多年不見了,他臉上風霜俱在,那份溫潤卻未改。他的側顏極美,與彆個貴家後輩是決然不一樣的風韻。淡若蓮，輕若水裡化開的墨色，隻這麼端坐著，竟能叫人遐想起白衣飄飄的山中神仙。

她美豔卻半絲不減當年。張揚的斑斕就如雪地裡綻放的大朵紅蓮，那一年的夏季裡，一襲紅氅豔照了整座漢宮，儲君的呼吸都隨這紅氅翩飛，大紅睡蓮成朵成朵綻放，一步平生蓮，連少年天子老成的深眸都溢了紅色的暖，而後榮登大寶，再不肯忘她張揚肆意的芳華在雪色下輝映的場景。

“也隻是見到，我與姑姑並無太多聯絡。”他目光所向，還是一片茫渺平淡的，手裡翻覆把玩著一枚玉玦，溫色的玉，正泛光芒，捏在他手裡，彷彿也生了溫。好活潑的。謙謙佳公子，隻配這玉色。

“阿沅，你還小，有些事，你還不懂。”他轉過臉來，看她。

楚薑等人手忙腳亂地奉侍陳阿嬌洗漱。

“不怕，”他笑的還是淡然，“阿沅莫怕，我在，……如果宮裡發明瞭甚麼，我戴罪入宮，恰好謁見陛下。皇祖母為她的孩子們鋪好了路，我們……不會有事的。”

陳阿嬌唬了一跳，待看清了是她，可又驚又喜，伸了胳膊抱她，遲遲不肯鬆開：“好阿沅，瞧著長大了些……”

現在再想起他在朝中時的風景，不堪唏噓。

第二天一大早，竇沅便進了宮。知會了楊對勁，換了宮女子的衣服，直奔長門。楊對勁那邊並未傳出甚麼特彆的叮嚀來，想來天子已默許她會晤陳阿嬌，兌現了她做這“極傷害”之事所得回報的承諾。

不覺間，夜已中宵，漫天的月色收攏了來，六合刹時暗淡，隻剩了婆娑的樹影幢幢搖擺。

“榮哥哥見到館陶姑姑了？”

那是昏話啦，她可長到頭了，打十六歲起便不長個啦，阿嬌姐姐眼睛都要熬壞了，好機警的人，倒說胡話了呢！

“榮哥哥，你不該來，”她抬手重撩了撩散下的發，還是阿誰風俗的行動，然後對他說道，“長安城是陛下的長安，這天下，亦是陛下的天下，一個已經死去的臨江王，能在陛下的王城攪出如何一番渾濁來？榮哥哥，你便快馬加鞭頭也不回走罷！我們是被困死在這座王城啦，便是皮郛成了枯骨，也走不得！你卻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