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十九 野馬的心事[第1頁/共2頁]

詩曰：都城大國實堪觀，八水周流繞四山。多少帝王興此處，古來天下說長安。

仙鄉雲水足生涯，擺櫓橫舟便是家。活剖鮮鱗烹綠鱉，旋蒸紫蟹煮紅蝦。青蘆筍，水荇芽，菱角雞頭更可誇。嬌藕老蓮芹葉嫩，慈菇茭白鳥英花。”樵夫道：“你水秀不如我山青，受用些好物。亦有一《鷓鴣天》為證：

將錢沽酒隨心快，瓦缽磁甌殊安閒。醉了臥鬆陰，無掛礙，無短長，不管人間興與敗。”漁翁道：“李兄，你山中不如我水上買賣歡愉。有一《西江月》為證：

敗葉枯藤滿路，破梢老竹盈山。女蘿乾葛亂牽攀，折取收繩殺擔。

卻說長安城外涇河岸邊，有兩個賢人：一個是漁翁，名喚張稍；一個是樵子，名喚李定。他兩個是不落第的進士，能識字的隱士。一日，在長安城裡，賣了肩上柴，貨了籃中鯉，同入酒館當中，吃了半酣，各攜一瓶，順涇河岸邊，徐步而回。張稍道：“李兄，我想那爭名的，因名喪體；奪利的，為利亡身；受爵的，抱虎而眠；承恩的，袖蛇而走。算起來，還不如我們水秀山青，清閒安閒；甘淡薄，隨緣而過。”李定道：“張兄說得有理。但隻是你那水秀，不如我的山青。”張稍道：“你山青不如我的水秀。有一《蝶戀花》詞為證。詞曰：

潮落旋移孤艇去，夜深罷棹歌來。蓑衣殘月甚幽哉，宿鷗驚不起，天涯彩雲開。困臥蘆洲無個事，三竿日上還捱。隨心儘意自安排，朝臣寒待漏，爭似我寬懷？”

他與木叉離了此處，一向東來，不一日就到了長安大唐國。斂霧收雲，師徒們變作兩個疥癩遊僧，入長安城裡，早不覺天晚。行至大市街旁，見一座地盤神祠，二人徑入，唬得那地盤心慌，鬼兵膽戰。知是菩薩，叩首接入。那地盤又急跑報與城隍、社令及滿長安各廟神，都知是菩薩，拜告曉得：“菩薩，恕眾神接遲之罪。”菩薩道：“汝等切不成泄漏一毫動靜。我奉佛旨，特來此處尋訪取經人。借你古刹，權住幾日，待訪著真僧即回。”眾神各歸本處，把個地盤趕在城隍廟裡暫住，他師徒們隱遁真形。

蟲蛀空心榆柳，風吹斷頭鬆楠。采來堆積備冬寒，換酒換錢從俺。”漁翁道：“你山中雖可比過，還不如我水秀的幽雅。有一《臨江仙》為證：

此單表陝西大國長安城，乃曆代帝王定都之地。自周、秦、漢以來，三州花似錦，八水繞城流。三十六條花柳巷，七十二座管絃樓。華夷圖上看，天下最為頭。真是奇勝之方。今倒是大唐太宗文天子即位，改元龍集貞觀。此時已登極十三年，歲在己巳。且不說他駕前有安邦定國的英豪，與那創業爭疆的傑士。

那菩薩聞得此言，滿心歡樂。對大聖道：“聖經雲：‘出其言善，則千裡以外應之；出其言不善，則千裡以外違之。’你既有此心，待我到了東土大唐國尋一個取經的人來，教他救你。你可跟他做個門徒，秉教伽持，入我佛門，再修改果，如何？”大聖聲聲道：“願去!願去！”菩薩道：“既有善果，我與你起個法名。”大聖道：“我已馳名了，叫做孫悟空。”菩薩又喜道：“我前麵也有二人歸降，恰是‘悟’字排行。你今也是‘悟’字，卻與他相合，甚好，甚好。這等也不消叮嚀，我去也。”那大聖見性明心歸佛教，這菩薩包涵在乎訪神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