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8 老叟自賤[第1頁/共3頁]
虞潭心中一動,笑語道:“沈家小郎為何如此忿怨老夫?過往或有舊隙,但若細心衡量,老夫亦算是助你立名。舊怨不敘,即論年齒,老夫亦身披甲子,緣何不得禮待?”
但如許一副清趣儉樸的打扮,與這廣廈千間的莊園不免有些不相合適。在沈哲子看來,這虞潭客歲確切所受打擊不輕,乃至於歸鄉後,唯有淡泊以明誌,漁樵之樂可遣懷,很有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意味。
若非其家經術相傳,勇武略遜,隻怕現在早有出息被阻的虞家後輩忍耐不住心中恨意,打殺出來。
聽到這誇獎,沈哲子卻並不歡暢,鳳雛名者,後漢龐統,可不是長命之人。故鄉夥莫非暗諷本身多逞智計,要不得好死?
虞潭手拍案幾,喝止兒子,旋即再望向沈充,神情不複淡然:“老夫已是耳順之年,善言惡語,何不成聞?賢長一定無缺,愚夫偶有一得。公子師著王謝,才彰氣盛,確令老夫汗顏。往年國運艱钜,雖老邁之軀,不能安於室,竭力而為。現在賢達擔國之計,超脫卓但是起。老夫自當倚杖歸鄉,以避賢路,欣望亂世將至,使君又何出此言?”
但大要上還是有些氣虛,透露些許少年人好麵子的倔強,隻是起家對虞潭深揖為禮,卻不肯開口。
不過既然決意要和緩衝突,不管這虞潭至心誇獎還是歹意暗諷,沈哲子都不介懷。說兩句又少不了一塊肉,借使對方真有歹意,那本身更要長命百歲,氣死故鄉夥!
賣力歡迎沈家父子的是虞潭之子虞仡,年與沈充相仿,本為郡府司馬,年前沈充入主會稽後便棄官歸鄉,至今不仕。
話一講出口,坐在另一側的虞仡頓時怒形於色:“孺子敗行,豈獨逆教……”
這聽潮樓不但修建巍峨,傳聞內裡藏書也極多,號稱冠於三吳。這讓沈哲子非常意動,內心思忖著要不要把這藏書樓據為己有?不過如此海量藏書,關乎到虞家在學術界的職位,想搶書的確比殺了他們還要冇法忍耐。
“孝子,還敢猖獗!今次若不能得虞公寬宥,我鄉土托誰?”
“使君言重了,選材任事,台中裁之。我不過一介鄉居老叟,漁樵自給,身外無求,待死罷了。”虞潭想了很多,神采卻不見竄改,隻是規矩迴應。
待虞潭著人奉上茶湯,沈充才又開口道:“本日拜見虞公,實為請罪而來。年前小兒孟浪草率,以其膚見薄識麵忤虞公。我教子無方,使其不習恭敬之義,自恃思捷,多逆父老之教,實在忸捏。”
對於這對父子惡客,虞仡心中殊無好感,其本身也是拙於詞令的訥言之人,將人迎入門中後,乾巴巴酬酢幾句,而後便閒坐在席,望著房門外天井怔怔入迷。既不讓人奉茶,也不與沈充扳談,隻是視野偶爾掃過沈哲子,便透暴露不加粉飾的討厭。
他本得誌於吳興,複歸其地,確切很有無地自容之感。但若再想一層,吳興為其得誌之所,不剛好恰是重拾信心的地點。
遵循預先排練的節拍,沈哲子下巴一揚,狀似不平:“既為皎皎明珠,本就該懸於明堂,光照時人,豈孺子一言而晦之!老叟自賤,甘於蒙塵,自廢其才,與我何乾!”
沈哲子卻仍據理力圖,不肯低頭:“此公春秋雖長,不能容人,豈可將我桑梓父老托於其手!兒雖不肖,不敢忤父,縛荊則可,無罪可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