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2 忠骨難封[第1頁/共3頁]
講到這裡,他話音又頓了一頓,然後才說道:“然兵者大凶,能戰隻是一節。於此以外,尚需敢戰。力可養,氣難生,畢竟要血浪中浸淫幾次,纔可稱得上是精兵。這些兵卒不乏北地遊勇,劫餘之眾,力量倒算皆備。若真遇兵事,一定能每戰必勝,但也可進退有序。”
暮年間幷州刺史劉琨為段氏鮮卑所害,但因當時江東立鼎未久,內患尚且未除,內部尚要依托鮮卑各部來管束分擔羯胡方麵的壓力,一樣不敢為劉琨發喪追封。一向比及局勢垂垂有所安穩,而溫嶠等劉琨舊部垂垂在江東占有高位,才為劉琨爭奪到了身後的哀榮。
現在這些嚴加練習的部曲,不但是用來應對將要到來的亂事,沈哲子更將他們當作今後北伐的骨乾力量在培養。是以兵源的獲得,主如果在京口招募流民。
實際如此殘暴,很多跟從南來的滎陽舊部或是銷聲匿跡,或是轉投彆方,這不免讓郭誦更加悲忿哀傷。若非當時剛好沈哲子存眷到他讓他看到一絲轉機,隻怕他也要返回北地投一塢壁當中了此餘生。
固然郭誦時下身份難堪,但比及李矩的一應哀榮爭奪下來以後,再為其某一個宿衛任事並不困難。將來的情勢會嚴峻到何種程度,沈哲子也不清楚,但必必要在宿衛中把握一部分本身的力量這是必定的!紀家固然在宿衛中根底不淺,但真到了危急時候,畢竟不及自家的力量安插便利一些。
“此世乃寰宇未有之驚變,輕易之徒日趨有為,凡是心有一二壯氣者,又豈能甘於孤單!”
沈哲子從速哈腰攙扶起郭誦,神態亦是凝重道:“你們這些忠義勇烈,鐵骨錚錚,拋灑熱血,守我中原!凡是冠帶之人,豈能不昂首而拜!如此壯節,絕非春秋能抹,縱使眼下小屈,千載以後,亦是人間壯氣故事!我能做的,隻不過是不使忠義孤單,怎敢受郭侯如此大禮!”
郭誦聽到這話,神態更是衝動。朝廷見疏他們這些北地執兵流人,但是剖心自問,他們所思、所感、所為無一點虧於朝廷!哪怕道途行絕,山窮水儘之時,仍不甘心屈於胡虜蕃治之下,不遠千裡而來再拜王廷!
沈哲子見郭誦如此感念,心中亦不乏感到。令行製止,獎懲清楚,這是一個朝廷該有的威儀。但是現在,世族罪而無罰,寒庶功而無賞,正邪混合,威儀天然是蕩然無存。正因如此,也給了他這類心胸叵測之人暗竊名器以結私恩的機遇。
流民的悍勇不須贅言,但缺點則是渙散成性,打得起順風仗,韌性卻要稍遜。郭誦能在這麼短時候內將他們練習得進退有序,已經算是可貴。將來幾場戰事曆練下來,一定就會遜於時下各家經心培養的部曲。
南渡以來,心中估計的諸多委曲,這時候在沈哲子的話語激起下,一刹時激湧出來。郭誦眼眶通紅,對沈哲子凝聲道:“寒傖不識名禮,惟求知己,捐軀相報!郎君若能克成此事,使我滎陽義血免於錯拋,於我而言,不啻再造!今後郎君但有調派,存亡皆隨罷了,絕無相負!”
“郭侯快快請起!”
沈哲子望著那些結束了一天的練習,流連在溪流邊,在落日下打鬨玩耍的兵卒們,雙眼熠熠生輝,繼而又轉望向郭誦,沉聲道:“我之夙願,則是能相帶同道之人,飲馬大河,笑談渴飲匈奴血,壯誌饑餐胡虜肉!待到當時,郭侯可願同我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