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6 行路難[第1頁/共3頁]
至於感慨處則在於,往年大兄活著時,對三弟庾條多有薄視。但是現在若非三弟在京口運營的一番局麵,他也絕無能夠安坐此席當中。
對此,庾懌深覺得然。過往這段時候,會稽分州根基上已經在京口達成共鳴,當然不是如吳人所假想的那樣沿太湖南岸一刀切下,全部吳興、大半吳郡都要劃爲新立的東揚州。而是以浙江為線,一起向南延長至廣州,根基上就是沈充現在都督的範圍。
不過相對於會稽分州,庾懌更存眷的是京口設立南徐州。一旦平叛戰事遲延太久,行台久立京口,而京口又是徐州所轄,郗鑒作為徐州刺史,哪怕再如何謹防,都不免要被其掠取一部分中樞事權。並且京口的戰役潛力一樣很大,並不遜於淮北廣陵。一旦南徐立州勝利,他家與沈家的結合便把握江東半壁,上風會頓時凸顯出來。
上巳日修禊乃是士庶同樂的大事,因此現在的大江之畔,不獨占浩繁公眾香草結環、濯水為樂,亦有大量為官者呼朋喚友,於竹樓上曲水流觴,詩賦相和。
這一份承認,對於庾懌而言實在太首要了。他以中書侍郎而假中書事,如果不能獲得承認,結果無疑是災害性的。世人對他的承認,便意味著對來日京口行台的承認,隻要如此,來日平叛中他纔有能夠執掌大局。
他於席上緩緩起家,憑欄而立,眼望大江沉聲吟道:“君不見大江湧,碧波橫陳三萬裡!君不見江上風,波瀾偶乍起,俄而浪千尺!我於宇宙如螻蟻,蚍蜉撼樹談何易?荒塚白骨無人掩,北觀故國少炊煙。應知霍侯多孤單,磨甲枕戈望狼山!彈鋏高歌勿笑我,破膽瀝肝奉君前。行路難,行路難!血戰中華地,重開兩漢天!”
無法下,沈哲子隻得叮嚀家人們將公主送去島上另一處家眷地點處,本身則跟庾條登上了竹樓。
世人聽到他這抱怨聲,更是鬨然大笑。這時候,竹樓邊上一人指著江上一遊舫道:“那船上所坐但是沈維周?他家自有吳音傳承,又得紀侯聲韻之教,辭清意摯,乃是後輩俊彥。如有他在場,何題不成破?”
並且沈哲子也與庾懌有過深談,會稽分州隻是權宜之計,一方麵是為了抓緊一點軍權平叛之用,一方麵也是給他們爭奪多一點政治籌馬。待到今後局勢安穩,他們要進取的是全部揚州,而非簡樸的江南一隅!
固然理是如此,但南徐立州卻無異於直接在郗鑒身上割肉,固然現在徐州對於京口轄製影響能夠忽視不計,但畢竟也是豆割其事權。對於淮北反應如何,庾懌也拿不準。
重擔突然加身,稍有不慎便是滅族之禍,庾懌不能再如那些僑門人家普通袖手空談,他必必要考慮到更實際的題目。會稽分州大要上看是南人的一次突圍,但實際上,將事權豆割下去反而更無益於中樞均衡局麵的操縱。特彆沈家乃是他果斷不移的盟友,藉此示好過南人,不但要益於平叛,更無益於平叛以後的局勢安穩。
起初庾懌實在也如大兄並時下很多北人普通,對南人不乏警戒。但相對於其彆人那些感情上的好惡,庾懌又不乏內省之心,明白他們這類警戒實在也隻是一種成見。如果南人真的一意要與僑門為敵,移鼎江東之事絕難做成。換言之,江東局麵若想保持下去,絕對不能將南人架空在時勢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