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2 命懸一線[第1頁/共6頁]
待到錢鳳被拉下去,劉隗神態蕭索坐下來,沾血的尖刃橫在麵前桌案上,鼻端尚還繚繞著一絲血腥氣味。他深嗅幾次,很有些意興闌珊的順手將那尖刃用衣袖撫出,繼而便悠然長歎:“或得一二罵名……不知我在江東,現在尚存的,是罵名,還是佳譽?生者多輕易,輕易……”
麵前這老者名為劉隗,乃是江東元帝複興舊臣之一。而錢鳳暮年從於王敦王大將軍,王大將軍第一次反叛,便是以討伐劉隗作為起兵的名義,陳其十罪。
這時候,老者情感才稍稍規複沉著,踱步行至深跪於地的錢鳳身前,抬手抓住他髻發將頭顱揪起,直望錢鳳那疤痕交叉的臉龐,神情又是諸多變幻,眼角已經略有淚痕閃現,腔調亦是滄桑非常:“彼蒼未曾棄我,不料有生之年還能得償所願!”
“你這貉賊禽獸之徒,也配與我共論!”
兩人各懷苦衷,但大要上卻又是談笑言歡,一副前隙儘消的模樣。至於幾分真假,那也隻能各自掌控了。
耳畔聽到聲響,錢鳳又展開眼,眸光淡然無懼,腔調亦是平和。
認出了老者的身份後,錢鳳神采倒無多少竄改,麵相上本就做不出太豐富的神采,加上自來心機深重,能夠極好的節製神采。以是固然神情冇有太多竄改,但實在心內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目睹此幕,劉隗反而垂垂安靜下來,他持刀站在錢鳳麵前,久久凝睇其人,很久後才澀聲道:“吳地雖非我鄉,功業俱亡於彼。此境趙主雖密切,夢中常回江東,你給我講一講江東在我去後如何,我給你一個善終。”
過半晌,他才又瞪眼著錢鳳,嘲笑道:“老夫何人,毋須你這貉奴臧否,不管奔南逐北,世道俱有所重。至於你錢世儀,你是如何淪落到本日地步?你北逃至此,想來也是江東無處安身,想要奴事於北罷?”
錢鳳聽到這裡,倒是沉默下來,思忖該要如何應對。他是慣於弄險作奸之人,心頭常存大惡,正因如此,哪怕麵對如何窘境,都有一種決不放棄的狠戾。麵前這狀況,對平凡人來講已是絕境,但是他卻仍存一份求生的慾望。
這對錢鳳來講,既是功德,也是好事。如果直言以告,劉隗又分歧於嚴穆,早已經在虜庭安身經年,或許會更看重錢鳳,或許轉頭就把他賣了。但若說他與沈氏再無舊情,那麼無疑在劉隗心目中代價就會大減,也倒黴於他今後所謀。
“貉賊自是該死,但若想速死,倒是期望!老夫此身之恨,本日終究有機遇傾於你這惡賊之身,如何會讓你簡樸死掉。”
錢鳳腔調滄桑慵懶,似是生而無戀道:“臨死之際,大膽稍作善賀。昔日錯已鑄成,不敢乞命。幸見劉公未因舊害而自棄,居北還是尊崇,唯望劉公能昌隆於世,名祿久傳。趙主雖有所厚,稍乞劉公能略懷舊誼,勿要引奴過江為害。言而有儘,意則悠遠,先行一步,如果泉下有靈,再償舊錯。”
劉隗北投,江東固然偶有傳言其人受用於虜庭,但是詳細環境如何,卻無人能知。以是錢鳳在此與劉隗相逢,不得不感慨本身真是不利到了頂點,乃至於思疑本身真是天厭之奸棍,要為造化玩弄!
“罷了,不說了。現在你我,俱是亡出國門以外的孽餘之徒,舊事多言無益。”
“黃權之名,世儀你或少悉。實則其人也是國中一悍將,暮年曾為趙主假子。其人敗於南土,就連趙主對此都大感驚奇,邇來幾次念起那沈維周之名。對於這南鄉掉隊,世儀你所知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