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薛文龍悔娶河東獅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第1頁/共5頁]
薛蟠本是個憐新棄舊的人,且是有酒膽、無飯力的。現在得瞭如許一個老婆,正在新奇興頭上,凡事未免儘讓她些。那夏金桂見了這般形景,便也試著一步緊似一步。一月當中,二人氣勢還都相平;至兩月以後,便覺薛蟠的氣勢漸次低矮了下去。
黛玉道:“原稿在那裡?倒要細細一讀。長篇大論,不知說的是些甚麼,隻聞聲中間兩句,甚麼‘紅綃帳裡,公子多情;黃土壟中,女兒薄命。’這一聯意義卻好,隻是‘紅綃帳裡’未免熟濫些。放著現成的真事,為甚麼不消?”寶玉忙問:“甚麼現成的真事?”黛玉笑道:“我們現在都係霞影紗糊的窗格槅,何不說‘茜紗窗下,公子多情’呢?”寶玉聽了,不由跌足笑道:“好極,是極!到底是你想的出,說的出。可知天下古今現成的好景妙事儘多,隻是愚人蠢子說不出,想不出罷了。但隻一件:固然這一改新妙之極,但你居此則可,在我實不敢當。”說著,又接連說了一二十句“不敢”。
話說寶玉才祭完了晴雯,隻聽花影中有人聲,倒唬了一跳。走出來細看,不是彆人,倒是林黛玉,滿麵含笑,口內說道:“好別緻的祭文!可與曹娥碑並傳的了。”寶玉聽了,不覺紅了臉,笑答道:“我想著世上這些祭文,都蹈於熟濫了,以是改個新樣,原不過是我一時的頑意,誰知又被你聞聲了。有甚麼大使不得的?何不改削改削。”
寶玉見她如許,便欣然如有所失,呆呆的站了半天,思前想後,不覺滴下淚來,隻得冇精打彩,還入怡紅院來。一夜未曾安穩,睡夢當中猶喚晴雯,或魘魔驚怖,各種不寧。次日,便懶進飲食,身材作熱。此皆剋日抄檢大觀園、逐司棋、彆迎春、悲晴雯等熱誠、驚駭、悲淒之而至,兼以風寒外感,故變成一疾,臥床不起。賈母聽得如此,每天親來看視。王夫民氣中自悔分歧因晴雯過於逼責了他。心中雖如此,臉上卻不暴露。隻叮嚀眾奶孃等好生伏侍看管,一日兩次帶進大夫來診脈下藥。一月以後,方纔垂垂的病癒。賈母命好生保養,過百日,方許動葷腥油麪等物,方可出門行走。
這一百日內,連院門前皆不準到,隻在房中打趣。四五十今後,就把他拘約的火星亂迸,那裡忍耐得住。雖各式設法,無法賈母、王夫人執意不從,也隻得罷了。是以,和那些丫環們無所不至,儘情耍笑作戲。又聽得薛蟠擺酒唱戲,熱烈非常,已結婚入門;聞得這夏家蜜斯非常姣美,也略通文翰,寶玉恨不得就疇昔一見纔好。再過些時,又聞得迎春出了閣,寶玉思及當時姊妹們一處,耳鬢廝磨,從今一彆,縱得相逢,也必不似先前那等密切了。麵前又不能去一望,真令人淒惶火急之至。少不得用心忍耐,暫同這些丫環們胡鬨釋悶,倖免賈政責備逼迫讀書之難。這百日內,隻未曾拆毀了怡紅院,和這些丫頭們冇法無天,凡世上所無之事,都玩耍出來。現在且不消細說。
寶玉道:“甚麼端莊事這麼忙?”香菱道:“為你哥哥娶嫂子的事,以是要緊。”寶玉道:“恰是。說的到底是哪一家的?隻聞聲吵嚷了這半年,今兒又說張家的好,明兒又要李家的,後兒又群情王家的。這些人家的女兒,她也不曉得造了甚麼罪了,叫人家好端端群情。”香菱道:“這現在定了,能夠不消搬扯彆家了。”寶玉忙問:“定了誰家的?”香菱道:“因你哥哥前次出門貿易時,順道到了個親戚家去。這門親原是老親,且又和我們是同在戶部掛名行商,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流派。前日提及來,你們兩府都也曉得的。合長安城中,上至貴爵,下至買賣人,都稱他家是‘桂花夏家。’”寶玉笑問道:“如何又稱為‘桂花夏家’?”香菱道:“她家本姓夏,非常的繁華。其他地步不消說,單有幾十頃地獨種桂花,凡這長安城裡城外桂花局,俱是她家的,連宮裡一應陳列盆景,亦是她家貢奉,是以纔有這個渾號。現在太爺也冇了,隻要老奶奶帶著一個親生的女人度日,也並冇有哥兒兄弟,可惜她們家竟絕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