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如海捐館揚州城 賈寶玉路謁北靜王(1)[第1頁/共3頁]
鳳姐且不發放此人,卻先問:“王興媳婦何為麼?”王興媳婦巴不得先問她完了事,趕緊出去講:“領牌取線,打車轎收集。”說著,將個帖兒遞上去。鳳姐命彩明唸叨:“大轎兩頂,小轎四頂,車四輛,共享大小絡子多少根,用珠兒線多少斤。”鳳姐聽了,數量相合,便命彩明登記,取榮國府對牌擲下。王興家的去了。
鳳姐因見張材家的在旁,因問道:“你有甚麼事?”張材家的忙取帖兒回說道:“就是方纔車轎圍作成,支付裁縫工銀多少兩。”鳳姐聽了,便收了帖子,命彩明登記。待王興家的交過牌,得了大班的回押符合,然火線與張材家的去領。一麵又命念那一個,是為寶玉外書房完竣,支買紙料糊裱。鳳姐聽了,即命收帖兒登記,待張材家的繳清,又發與此人去了。
鳳姐便說道:“明兒他也睡迷了,後兒我也睡迷了,將來都冇有人了。本來要饒你,隻是我頭一次寬了,下次人就難管,不如現開辟的好。”頓時放下臉來,喝命:“帶出去,打二十板子!”一麵又擲下寧國府對牌:“出去說與來升,革他一月銀米!”世人聽了,又見鳳姐眉立,知是惱了,不敢怠慢。拖人的出去拖人,執牌傳諭的忙去傳諭。那人身不由己,已拖出去捱了二十大板,還要出去伸謝。鳳姐道:“明日再有誤的打四十,後日的六十,有不怕打的,儘管誤!”說著,叮嚀:“散了罷!”窗外世人傳聞,方各自執事去了。彼時寧、榮國兩處執事領牌交牌的人來人往不斷,那抱愧被打之人害羞去了,這才曉得鳳姐短長。世人不敢偷閒安,自此兢兢業業,執事保全,不在話下。
這日,乃五七正五日上,那應佛僧正開方破獄,傳燈照亡,參閻君,拘都鬼,筵請地藏王,開金橋,引幢幡;那羽士們正伏章申表,朝三清,叩玉帝;禪僧們行香,放焰口,拜水懺;又有十三眾青年尼僧,搭繡衣,靸紅鞋,在靈前默誦接引諸咒,非常熱烈。那鳳姐必知本日人客很多,在家中歇宿一夜,至寅正,平兒便請起來梳洗。及清算完整,換衣盥手,喝了兩口奶子糖粳粥,漱口已畢,已是卯正二刻了。來旺媳婦帶領諸人服侍已久。鳳姐出至廳前,上了車,前麵打了一對明角燈,大書“榮國府”三個大字,款款來至寧府大門上。隻見門燈朗掛,兩邊一色戳燈照如白天,白汪汪穿孝主子兩邊侍立。請車至正門上,小廝等退去,眾媳婦上來揭起車簾。鳳姐下了車,一手扶著豐兒,兩個媳婦固執手把燈罩,簇擁著鳳姐出去。寧府諸媳婦迎來存候歡迎。鳳姐緩緩走入會芳園中登仙閣靈前,一見了棺材,那眼淚好似斷線珍珠滾將下來。院中很多小廝垂手服侍燒紙。鳳姐叮嚀得一聲:“供茶燒紙。”隻聽得一棒鑼鳴,諸樂齊奏,早有人端過一張大圈椅來,放在靈前,鳳姐坐了,放聲大哭。因而裡外男女高低,見鳳姐出聲,都忙忙接聲嚎哭。
一時看完,便又叮嚀道:“這二十個分作兩班,一班十個,每日在裡頭單管人來客往、倒茶,彆的事也不消她們管。這二十個也分作兩班,每日單管本家親戚茶飯,彆的事也不消他們管。這四十小我也分作兩班,單在靈前上香添油,掛幔守靈,供飯供茶,隨起舉哀,彆的事也不與她們相乾。這四小我單在內跑堂收管杯碟茶器,若少一件,便叫他四個描賠。這四小我單管酒飯器皿,少一件,也是她四個描賠。這八個單管監收祭禮。這八個單管各處燈油、蠟燭、紙劄,我總支了來,交與你八個,然後按我的定命再往各處去分撥。這三十個每日輪番各處上夜,看管流派,監察火燭,打掃處所。這下剩的按著房屋分開,或人守某處,某處統統桌椅、古玩起,至於痰盒、撣帚,一草一苗,或丟或壞,就和守這處的人計帳描賠。來升家的每日攬總檢察,或有偷懶的,打賭吃酒的,打鬥拌嘴的,立即來回我。你有徇情,經我查出,三四輩子老臉就顧不成了。現在都有定規,今後哪一行亂了,隻和那一行說話。平日跟我的人,隨身自有鐘錶,非論大小事,我是皆有必然的時候。反正你們上房裡也偶然候鐘。卯正二刻我來點卯,巳正吃早餐,凡有領牌、回事的,隻在午初刻。戌初燒過傍晚紙,我親到各處查一遍,返來上夜的交明鑰匙。第二日還是卯正二刻過來。說不得我們大師辛苦這幾日,事完你們家大爺天然賞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