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濫情人情誤思遊藝 慕雅女雅集苦吟詩(2)[第2頁/共3頁]
黛玉笑道:“意義卻有,隻是措詞不雅。皆因你看的詩少,被它縛住了。把這首丟開,再作一首,儘管放開膽量去作。”
香菱聽了,冷靜的返來,乾脆連房也不入,隻在池邊樹下,或坐在山石上入迷,或蹲在地下摳土,來往的人都驚奇。李紈、寶釵、探春、寶玉等聽得此信,都遠遠的站在山坡上瞧著她。隻見她皺一回眉,又本身含笑一回。寶釵笑道:“這小我定要瘋了!昨夜嘟嘟噥噥,直鬨到五更天賦睡下,冇一頓飯的工夫,天就亮了。我就聞聲他起來了,忙繁忙碌梳了頭,就找顰兒去。一返來了,呆了一日,作了一首又不好,這會子天然另作呢。”寶玉笑道:“這恰是‘地靈人傑’,須天生人,再不虛賦情性的。我們成日歎說可惜他這麼小我竟俗了,誰知到底有本日!可見六合至公。”寶釵聽了,笑道:“你能夠像她這苦心就好了,學甚麼有個不成的?”寶玉不答。
寶釵笑道:“不像吟月了,‘月’字底下添一個‘色’字倒還使得,你看,句句倒是月色。這也罷了,本來詩從胡說來,再遲幾天就好了。”香菱自為這首妙絕,聽如此說,本身掃了興,不肯丟開手,便要思考起來。因見他姊妹們談笑,便本身走至階前竹下漫步,挖心搜膽,耳不旁聽,目不彆視。一時,探春隔窗笑說道:“菱女人,你閒閒罷。”香菱怔怔答道:“‘閒’字是‘十五刪’的,錯了韻了。”世人聽了,不覺大笑起來。寶釵道:“可真是詩魔了。都是顰兒引的她!”黛玉道:“賢人說,‘誨人不倦’,她又來問我,我豈有不說之理。”
月掛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團團。墨客掃興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觀。翡翠樓邊懸玉鏡,珍珠簾外掛冰盤。良宵何用燒銀燭,晴彩光輝映畫欄。
香菱笑道:“我隻愛陸放翁的詩‘重簾不卷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說的真風趣!”黛玉道:“斷不成看如許的詩。你們因不知詩,以是見了這淺近的就愛,一入了這個格式,再學不出來的。你隻聽我說,你若至心要學,我這裡有《王摩詰選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讀一百首,細心揣摩透熟了,然後再讀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蓮的七言絕句讀一二百首。肚子裡先有了這三小我作了根柢,然後再把陶淵明、應瑒,謝、阮、庚、鮑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個極聰敏聰明的人,不消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詩翁了!”香菱聽了,笑道:“既如許,好女人,你就把這書給我拿出來,我帶歸去,夜裡念幾首也是好的。”黛玉傳聞,便命紫娟將王右丞的五言律拿來,遞與香菱,又道:“你隻看有紅圈的都是我選的,有一首,念一首。不明白的,問你女人;或者遇見我,我講與你就是了。”香菱拿了詩,回至蘅蕪苑中,諸事不顧,隻向燈下一首一首的讀起來。寶釵連催她數次睡覺,她也不睡。寶釵見她這般苦心,隻得隨他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