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寶玉悟禪機[第1頁/共3頁]
次日,先送過衣服玩物去,王夫人、鳳姐、黛玉等諸人皆有隨分的,不須細說。至二十一日,賈母內院搭了家常小巧戲台,定了一班新出的小戲,崑山腔和弋陽腔,兩腔俱有。
寶釵笑道:“要說這一出‘熱烈’,你更不知戲了。你過來,我奉告你,這一齣戲是一套《北點絳唇》,鏗鏘頓挫,那樂律不消說是好了,那詞采中有隻《寄生草》,極妙,你何曾曉得!”
寶玉道:“我並冇有比你,也並冇有笑你,為甚麼惱我呢?”
黛玉看了,知是寶玉為一時感忿而作,不覺又好笑又可歎。便向襲人道:“作的是個玩意兒,無甚乾係的。”說畢,便拿了回房去。
襲人見這情狀,不敢再說。寶玉細想這一句意味,不由大哭起來。翻身站起來,至案邊,提筆立占一偈雲:你證我證,心證意證。是無有證,斯可雲證。無可雲證,是安身境。
湘雲摔手道:“你那花言巧語彆望著我說。我原不及你林mm。彆人拿他諷刺兒都使得,我說了就有不是。”說著,進賈母裡間屋裡,憤怒忿的躺著去了。
到早晨,世人都在賈母前,定省之餘,大師孃兒們談笑時,賈母因問寶釵愛聽何戲,愛吃何物。寶釵深知賈母大哥之人,喜熱烈戲文,愛吃甜爛之物,便總依賈母素喜者說了一遍。賈母更加喜好。
晚間,湘雲便命翠縷把衣包清算了。翠縷道:“忙甚麼?等去的時候包也不遲。”湘雲道:“明早就走,還在這裡做甚麼?——看人家的臉子!”
黛玉又道:“你道‘無可雲證,是安身境’,當然好了,隻是據我看來,還未儘善。我還續兩句雲:‘無安身境,方是潔淨。’”
寶玉道:“甚麼‘大師相互’?他們有‘大師相互’,我隻是赤條條無牽掛的!”說到這句,不覺淚下。
想畢,便笑道:“誰又參禪,不過是一時的玩話兒罷了。”說罷,四人仍複如舊。
寶釵道:“實在這方悟徹。方纔這句機鋒,尚未完整告終,這便丟開手不成?”
黛玉道:“你還要比,你還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家比了笑了的還短長呢!”
襲人雖深知原委,不敢就說,隻得以彆事來講解,因笑道:“大師隨和兒,你也隨點和兒不好?”
寶玉敗興,隻得又來找黛玉,問道:“凡事都有個原故,說出來人也不委曲。好好的就惱,到底為甚麼起呢?”
二人笑道:“如許癡頑,還參禪呢!”湘雲也鼓掌笑道:“寶哥哥可輸了。”
黛玉嘲笑道:“問我呢!我也不知為甚麼。我原是給你們諷刺兒的,——拿著我比伶人,給世人諷刺兒!”
黛玉笑道:“他不能答就算輸了,這會子答上了也不為出奇了。隻是今後再不準談禪了。連我們兩小我所知所能的,你還不知不能呢,還去參甚麼禪呢!”
誰知黛玉見寶玉此番判定而去,假以尋襲報酬由,來看動靜。襲人回道:“已經睡了。”
寶玉聽了,喜的拍膝點頭,獎飾不已;又讚寶釵無書不知。黛玉把嘴一撇道:“溫馨些看戲吧!還冇唱《廟門》,你就《妝瘋》了。”說的湘雲也笑了。因而大師看戲,到晚方散。
寫畢,本身雖解悟,又恐人看了不解,因又填一隻《寄生草》,寫在偈後。又唸了一遍,自發心中無有掛礙,便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