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1頁/共5頁]

其間卻又又有一事,倒是賈政被下屬彈劾屍位素餐,督下不嚴,縱奴擾民。本來賈政雖素有大誌,倒是個讀書人慣有的弊端兒,清談詩酒尚可,宦海情麵政事倒是不大曉得,偶然之間對下屬同僚不免有獲咎之處。加上他帶去的主子十有八個是狐仗虎威的主兒,藉著賈政和賈家的申明儘管搜金刮銀,包辦訴訟,更是藉著賈政庶宗子的出世大肆剝削,乃至傳出了個民謠:“金哥兒,銀哥兒,不如那真哥兒。”賈代化給的師爺初時髦可束縛,何如“疏不間親”,到底有力,自發無顏回京麵對舊主,便辭了賈政,攜了妻兒回籍去了。彼時又正值多事之秋,賈代化病倒,有人故意嚐嚐賈家,賈政便被參了個罪名,丟了官職,沮喪回京,自發臉上欠都雅得緊,偏回京路上遇見驟雨,響雷驚了馬匹,建議瘋來掙了韁繩,隻把那帶著的姨娘母子並下僚送的兩個侍婢驚了個魂飛天外,大人尚不打緊,那尚在繈褓的小哥兒倒是驚嚇加上著涼,當日就高燒不退,旅途當中,哪馳名醫太醫?隻能尋摸個大夫來看,誰想得碰到個庸醫,一劑藥下去,小哥兒便是腹瀉不止,次日便送了性命,隻把他生母哭了個死去活來,幾度要尋死跟了去。賈政欲把那庸醫送官,哪還找獲得人影?隻能暗恨罷了,心中愈發懊喪,信送到京裡,大房諸人並不放在心上,史氏早有嫡孫,對這庶出的小哥兒又何嘗見過,也不過淡淡,王氏麵上,亦是不動聲色,隻是曉得賈政此次返來又要多兩個通房侍妾,也隻能以帕子出氣罷了。

但是常言道:花間葉底尚藏刺,怎保民氣不懷毒。賈代化自賈琅身後,對賈琅身後所遺之妻便不如何過問,現在趙氏也去,留下一個小哥兒,目睹的要依托他叔祖度日了,他曾祖又是看著喜好賈珍之子賈蓉多過他的,便有那起子小人眼痛心黑的,公開裡群情起這小哥兒還冇出世就死了父親,出世以後更是把他母親克了,隻怕是個克父克母克親的命罷!有道是“三人成虎”,這流言起先還隻是暗傳,到厥後竟不知如何,傳到了賈代化耳中,隻把賈代化氣了個倒仰,叫來賈敬經驗道:“我賈家對下人夙來寵遇,雖說比不上那些貴爵世家,卻也從冇虐待過,誰知寬仁來寬仁去,竟寬待出了這等背後嚼主子舌根的主子!我知你不好俗務,但現在家裡是你主事,一家之主,倒是不能百事不知,萬事不睬的。你是讀書弄墨的人,該是曉得‘修身治國平天下’的理兒,也該曉得‘千裡之堤,潰於蟻穴’,今兒我還在,那幫子主子就敢背後裡群情薔哥兒,若不嚴懲,待到他日我去了,他們仗著幾輩子的老臉,隻不把年青主子放在眼裡,豈不是個主不主,奴不奴的局勢,平白惹人笑話,冇的壞我賈家的明淨家聲!”

再說賈代化,年青時早失宗子已是至痛,誰想老了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年老體衰,怎受得了這苦?常常想到本身老軀殘邁,仍在人間,他父子兩人芳華幼年,已入鬼域,大好韶華,儘埋黃土,便是見多了存亡,也是錐心泣血之痛,家人都知貳芥蒂,絕口不提,誰想此次因著賈薔,不但引出了這苦衷,更讓賈代化想起當初為賈琅結婚,本為沖喜之意,誰想獲得頭來識人不明,引狼入室,硬是把好好一個孫兒給害了!賈代化思及此處,既悔且恨,鬱結於心,身子便不大利落起來,連著兩日睡不好,這日命人煎了安神湯服下,含混間睡去,恍忽見賈琅笑意盈盈從門外出去,立在他床前問祖父安,音容笑容彷彿方纔大病初癒,賈代化見他麵色瑩潤不似以往枯瘦,不由歡樂,拉著他手細細問他身材如何,可吃過藥了,賈琅倒是不答,讓他坐,也不坐,隻直挺挺站著,俄然流下淚來,哭道:“祖父,孫兒好苦!”牙關緊咬便向後倒去。做祖父的大吃一驚,撲下床來就要去扶,牙床卻驀地化成了深澗,賈代化一個不防,跌將下去,當真是:鳳失雙翼當空墜,鳥在雲間折翅來,驚嚇不已,驀地醒來,方知是夢,卻仍心神驚慌,丫環奉侍著好不輕易再睡下,希冀還能夢裡見孫兒一麵,倒是無影無蹤了。